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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佟蜜 -【二分之一純情之二】不告白純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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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6-26 07:43 PM
標題:
佟蜜 -【二分之一純情之二】不告白純愛
本帖最後由 pigbaby0426 於 2015-6-26 07:57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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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她只和他交談過一次,總共不過十一個字,但已讓他念念不忘;
怎知第二次見到她,她剛剛找到新工作,正在開心,男友卻開口談分手,
從天堂急速跌落谷底,他很為她心疼,卻忍不住幻想,
幻想可能有機會愛她,便讓他的心感到幸福的激盪⋯⋯
大男人這樣暗戀一個小女生,實在很沒面子,
可是在廣告業呼風喚雨有什麼用,掌管多少業務也沒意義,
遇上心愛的她,他手心冒汗、頭腦空白,
連遞一把傘給她都沒勇氣,這樣還有機會和她相愛嗎⋯⋯
被甩的那天,她哭著走回家,淋得渾身狼狽,卻有個好心男人送她傘,
還有一包面紙和乾淨手帕,他留下的溫柔暖了她受傷的心,
沒想到與他還有機會重逢,更沒想到他竟是她的新老闆!
這戲劇性的發展真讓人糗,她不想讓他覺得自己情感脆弱,
只好發憤圖強、力求表現,但為何跟他相處,她總把氣氛搞砸,這下更完蛋了⋯⋯
【出版日期】
2012-04-12
【出版社名稱】
狗屋
【書系及編號】
采花系列(1136)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6-26 07:48 PM
第一章
「我跟你說喔,我成功了!我應徵上了啊!從明天開始,我就是『Aqua』的助理了也!」
一把竭力壓抑但難掩興奮的甜美嗓音,似一把泛著陽光色澤的砂糖撒落下來,愉悅了所有聽者的耳朵,沒攫住一個該注意但不注意的男子的心思,反而勾來一個不該注意但卻注意的戀慕眼神。
這聲音,教獨自坐在餐廳一角的塗季甫渾身一震。
他不會錯認這教他魂牽夢縈的嗓音,他悄悄抬眼望去,目光穿透光線迷濛的空間,投向聲音來處。那角落並沒有特別明亮,卻因為有那女孩而輝煌。
她有張眉清目秀的娃娃臉,五官小巧標緻,一頭及肩柔髮不燙不染,他最初注意到她,就是因為她一頭在陽光中閃耀飛揚、朝氣十足的墨黑髮絲。
但他最喜歡她的眉眼,弓似的纖眉,露珠似的剔透美眸,乾淨的氣質讓人看了心曠神怡。她常笑,和人交談時,未語先笑,紅潤的唇可愛地彎起來,美眸閃耀晶瑩神采,那生動的表情,充滿吸引人的親和力--
她也就和他交談過一次,總共不過十一個字,他至今念念不忘。
但是,他並不知道,原來公司幫他找到的新助理就是她?他驚訝地怦怦心跳,而她渾然不覺他的注目,還在興高采烈地說話。她的嗓音像無憂的風鈴,聲聲清脆,敲著他耳膜,敲動他心弦。
「你知道是誰通知我嗎?是莫總經理親自打電話來!他說是他們所有人都在忙,所以--」
「『Aqua』?他們錄取你了?」她對面的年輕男子顯得很驚訝,甚至侷促不安。
「是啊!我不是廣告相關科系畢業,沒想到他們願意給我機會,我也很意外。真是太好了,我一直夢想進入廣告業……」
似乎察覺了對面男子的冷淡,她收斂了雀躍,語氣變得小心謹慎。
「你等了很久嗎?對不起,我實在太興奮了,忘了時間,不然這樣,今晚這頓我請客,得到新工作的人本來就該請客嘛!」她甜甜地、討好地笑。「對不起,你別生氣,好不好?」
這樣軟聲軟語的央求倘若是對他說的,塗季甫懷疑自己有抵擋的能力,但她對面的男子--她男友,卻是淡淡一笑。
「不必了,今天我生日嘛,說好了我請客的。也才等一個小時而已。」
重要的生日約會被遺忘,這反應會不會太無所謂了?望著男子的斯文臉龐,那神情不是體諒,而是心不在焉的冷淡,塗季甫忽地感覺不安。
但她渾然不覺。「對不起,最近我忙著找工作,沒什麼時間陪你,我保證往後不會了,我會改進,會好好彌補你--」
「元元……」男人遲疑地打斷她。
「嗯?」粉唇含著溫順的微笑,杏眸專注地望著男友,她明亮的瞳心顯得那樣單純,那樣容易受傷--
想到男人冷淡的反應,塗季甫猛然為她擔憂。
「……元元,我們分手吧。」
塗季甫震驚。他們要分手?太好了--但歡喜隨即被罪惡感淹沒,他怎麼可以幸災樂禍?他望向她,她杏眸睜得大大的,表情呆滯,顯然嚇呆了。
「為、為什麼?」她驚愕得結巴。「你不是說真的……」
「我是說真的。」年輕男人搔搔頭。「畢業後,我們都很忙,見面時間不多,不像以前那麼有話聊,相處的感覺也變了,你不覺得我們冷淡很久了嗎?」
「我知道,是因為我最近太忙--」
「不是的,唉,現在景氣這麼壞,我們倆工作都不穩定,你知道我事業心很強,在工作穩定前,我沒心思去想其他,加上你也忙,我們感情變淡是當然的,不是你單方面的緣故。」
「那我們只要多撥點時間相處,就--」她急切的辯解被男友的搖頭打斷。
「對不起,元元,請你體諒我,我實在沒辦法兼顧感情和事業。現在我想把全部精神都放在工作,我們……先當朋友,好嗎?」
「你不愛我了嗎?」她淒然的眼色、傷心的問句,聽得塗季甫心緊不捨。
「我當然還喜歡你,但是……」
接下來的話,塗季甫聽不清。他並非有意偷聽,但事情與她有關,他情不自禁地關心,他望著她低聲下氣地對男友說話,神情近乎哀懇。他猜她想挽回,她男友的回應不多,態度堅定,顯然心意已決。
面對男友的堅持,她詞窮了,俏臉失去輕快的神采,纖細的肩沮喪地垮落。她沈默了,放棄了,從堅守的感情撤退了。她凝視男友,幽幽美眸中沒有怨懟,唯有不捨的傷感。
那眼神令塗季甫明白,她雖勉為其難地同意分手,卻沒有真正放下這份感情,她內心嚮往的,仍舊是同一個男人--察覺到心中那荒謬的期望,他猛地羞慚,不禁苦笑。
他在盼望什麼?她和前男友分道揚鑣後,會轉而投入他懷抱?她眼中根本沒有他這個人,那單薄的十一個字,不足以讓她將他惦在心上。
然而只是這麼一點奢侈的幻想--幻想她可能愛上他,已足夠令他身體發燙,臉發燒,胸膛裏感覺到一種幸福的激盪。
但此刻他沒心思去胡思亂想,只是擔心地望著她。她很難過吧?但她沒哭,情緒還算鎮定,維持分手的風度,她開始和前男友用餐,前男友似乎想衝淡尷尬的氣氛,現在反倒滔滔不絕起來,還熱絡地勸她品嚐菜餚。對於一個剛結束感情的人而言,他看來不但不傷心,反而輕鬆愉快得有點過分。
而她失魂落魄,聽著前男友說話,平靜地應對,甚至還能擠出一點笑,但笑得很勉強,有氣無力。她順應對方的慇勤,撥動菜餚,卻一口也沒吃。她清澈的眼睛靜靜的、執著地望著剛擺脫她的前男友,彷彿只要這麼望著他,就能令他回心轉意。
但他終究沒有任何複合的表示。
於是她落寞地垂下眼睫,半晌,一顆淒楚的淚珠掉下,落在盤子裏。
那滴渺小無聲的淚,沒有引起前男友的注意,卻重擊塗季甫胸膛。
她低著頭,拿起皮包,哽咽道:「我先回去了--」她匆匆起身。
「元元!」男人喚她,但她沒回頭。
他猶豫著,似乎覺得讓她獨自冷靜比較好,於是眼睜睜看她掩面奔出餐廳,並未追上去。
塗季甫立即抬手招來侍者。「結帳。」
走出餐廳,才發現下雨了,細細的雨絲無聲地飄落在黑夜裏。
塗季甫打起傘,但前頭嬌小的身影沒有。她沒帶傘嗎?他以為她要回家,但她只是蹣跚地沿著大街走,茫無目的的背影像迷路的孩子,看得他難受。
他想將傘傍她,但該如何啟齒?對她而言,他不過是個陌生人--他猜她還不知他是她的新上司--他能做什麼?安慰她?太突兀了,恐怕會嚇著她。也許他該表明身份?「你好,我是「Aqua」的總監,是你的上司……」然後該說什麼?他口拙,想到要和暗戀的她說話,他緊張得手心冒汗、腦中空白,語言能力徹底當機。
不行,他不敢開口,害怕在她面前出醜。
那麼他追她做什麼?他不知道,只覺得不能任她傷心離去。他急切地追出來,僅僅因為她一滴淚水,他亂了方寸,進退失據,成了鹵莽的傻瓜,他自嘲地苦笑。
無法安慰她,也不敢和她說話,至少能陪她一段路,他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夜晚的街頭遊蕩,於是用一種守護的心情,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默默地跟隨。
宣元心渾然不知有人跟蹤,也沒留意自己往哪個方向走,甚至沒發現在下雨,她只是拚命地想她和男友--不,是前男友的感情,是哪裏出了錯?
他們從國中就是班對,他老實保守,她活潑外向,個性互補,感情也一帆風順,大學畢業後,兩人謀職都遇到挫折,還互相打氣鼓勵。
他們沒提過結婚,但彷彿已有了默契--至少在他喊她「老婆」時,她總聽得兩頰暈紅,當成是他甜蜜的承諾。
可是一眨眼,甜蜜變冷淡,承諾灰飛煙滅。
感情是在何時變了調?前兩天電話中,他還親密地喊她「老婆」,為什麼今天就決定與她只剩友情?為何選在重要的生日,宣佈這殘酷的事實?他甚至等不到吃完這頓飯,便迫不及待地開口,急著跟她一刀兩斷!
他顯然對她已沒了感情,她怎麼連一點可疑的徵兆都沒察覺到?也許真的是她太疏忽他,苦苦哀求也挽回不了。可是多年感情啊,即使緣已盡,仍斷不了情,不捨和悔恨化作熱淚,淌落兩腮。
她顫顫地哽咽,走不動了,頹然地蜷縮在陰暗騎樓下,泣不成聲。是她咎由自取,她不怪他,只是好自責……
哀傷壓抑的哭泣聲聽得塗季甫心緊悸痛,濃黑的眼眸抹上心疼的憂鬱,他為她神傷,她卻為了別的男子心碎,她心中沒有一點他的影子,他心中卻是滿滿的她,他無法看她如此傷心卻什麼也不做,不再保持沈默,想說點什麼。
但該說什麼?忐忑的目光從她纖細背影移到一旁,住家的電動鐵卷門上,噴著「車庫」兩個紅漆大字,他脫口而出--
「小姐,你擋在人家車庫前面了。」天啊,他不能有更好的開場白嗎?塗季甫懊喪得想挖個洞躲進去。
傷心的啜泣被打斷,宣元心回頭,望著突然出現的男人,很茫然。他是誰?
「你擋在人家的車庫前面了。」塗季甫硬著頭皮再說一次。
「啊?」扭頭一瞧,旁邊門上確實寫著兩個紅色大字,宣元心慌忙站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擋在你家門口。」她以為他是屋主,糟,哭到隱形眼鏡都掉了,看不清對方面孔,只看見背光的模糊輪廓,他撐著一把傘,身影修長挺拔,比她前男友還高大。奇怪,怎麼似乎有幾分眼熟?
「這裏不是我家,我是路過而已。」塗季甫將她看得分明,她很狼狽,滿臉淚痕,妝花得像小孩的塗鴉,但他不覺得滑稽,只是憐惜。「這附近很偏僻,路燈照明不好,你一個人待在這麼暗的地方不安全,不管有什麼傷心事,你還是先回家去吧。」
宣元心尷尬,他知道她在哭?要命,她太傷心了,完全忘了還在馬路邊,哭到忘我。她臉蛋困窘地紅透,慌忙擦抹淚痕,像做錯事被活逮的孩子,很糗地囁嚅:「對不起……」
「你不需要跟我道歉。」他溫和的語氣,沒有責備的意思。
但她直覺惶恐地回應:「啊,對不起……」怎麼馬上重蹈覆轍?好笨,她抬頭望他,模糊的視線裏隱約見他嘴角莞爾揚起,她也自覺好笑,雖然眼中還噙著失戀的淒楚淚水,卻也微笑了。
這麼相對一笑,融化了生疏,本來不自在的氣氛自然了許多。
宣元心主動澄清自己的行為。「我今晚遇到一些事,心情不好,所以--」
「你也不需要跟我解釋這些。」仍是溫柔瞭解的口吻。
她啞然。是啊,怎麼對陌生人解釋她的失戀?真傻,失戀令她失常了,又有點迷惑,為何這位剛邂逅的男子對她如此溫柔?又為什麼她竟不覺得古怪或排斥?
或許因為他看起來不像壞人,她瞇了瞇眸,還是看不清他臉龐。他似乎戴著眼鏡,站姿端正英挺,撐傘的手臂很穩,豎立的傘柄與地面呈九十度,讓他像一株頂天立地但低調的樹。他有一口適合坐主播台的清晰咬字,嗓音飽含低沉的磁性,像憂鬱的大提琴,他渾身上下沒一絲可疑,相反地,他帶著一種可靠正派的氣質,她很自然便信賴了他。
她忽見他收起了傘,向自己遞來。
「給你。你沒帶傘吧?」
「你怎麼知道?」
「我看你一路淋雨,要是有傘,早該拿出來用了。」
他跟蹤她?宣元心驚訝。
「你躲在這裏,不是在避雨嗎?」不敢說自己尾隨她,怕被誤會。「我住敖近,走幾步就到了,傘傍你吧。」其實他住處離這裏很遠,他是開車來的,想送她,又怕太唐突,不敢提議。
「謝謝。」她伸手接,但隨著傘遞過來的,還有一方乾淨手帕、一包面紙。
「把頭髮和身上擦乾吧,現在雖然是夏天,淋雨還是不好的。」
「謝謝……」除了道謝,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快回家吧。」不想離開她,但沒有留下的理由,若是朋友,當然能陪她,但他與她什麼也不是。
「好的,謝謝你,再見……」宣元心誠心道。她看不清眼前的他,那深邃眸光蘊著情感,深深向她望了一眼,而後旋過修長身軀,往另一方向走去。
她握緊傘,目送他,他的身影在她視線中消失,他的溫度殘留在傘柄上,熨貼她手心,暖暖的、窩心的。
是什麼樣的人,會在雨夜特地留步,關心另一個素昧平生的人?肯定是個心地善良的人吧,不追問她為何躲著哭,沒有額外的言語安慰,不給她多餘的負擔,用簡單的行動單純地給予關懷。他不只有顆善心,也善解人意。
男友與她分手,像冷漠地拋棄一件不想要的舊衣,從此漠不關心,他們分手還不到一小時啊,他甚至不擔心她一個人回家安不安全,十年的情分,還不如偶遇的陌生人。
她心坎酸楚。這份萍水相逢的溫暖人情,讓她稍感安慰,也更失落。
不想了,還是快回家吧。她感激地用陌生人留下的面紙簡單擦乾了自己,然後辨別方向,走往不遠的公車站牌。五分鐘後,公車來了,她搭上車。
她沒有留意那個應該早就離去的男子,其實默默躲在附近騎樓的暗處,那雙關懷的視線遙遙望著她,直到確認她上了公車,才踏上他回家的路。
隔天一進辦公室,塗季甫立刻跟好友要新助理的人事資料。
「喏,拿去。我本來就打算今天給你。」莫奎法將資料給他。「難得喔,平常人事任用都我在管,你只會等新人來報到,寒暄幾句就直接分配工作,今天吹什麼風?這麼主動,想跟新人培養感情嗎?」俊美臉龐狐疑地覷著好友,上下打量。
也難怪他會訝異,他與塗季甫是同窗好友,如今合開廣告公司「Aqua」,兩人於公合作無間,於私交情甚篤,試問,一個思想正直、生活單純、連樓上公司的不倫八卦都沒興趣聽的男人,怎會對沒見過的小助理有興趣?好友這舉動實在異常,其中必有古怪。
塗季甫沒回答,翻開她附照片的履曆資料--宣元心,外文系畢業,曾在知名廣告公司工讀三年,這是她被錄用的主因……照片裏的她笑得燦爛,他拇指輕撫那甜甜的弧度,想起她昨晚哭泣的模樣,一陣不捨。她平安回到家了吧?昨晚那麼傷心,今天能打起精神應付上班的第一天嗎?
「是不是聽說新助理是可愛小女生,你動心了?」
「我又不是你。」對於好友的調侃,塗季甫淡笑,四兩撥千斤地掩飾。
「也對,你不像我,一年之中有三百六十天在思春,不思春的那五天,用來期待讓我思春的美女出現。」莫奎法瀟灑地撫了撫束起的長髮,咧嘴而笑。他曾是模特兒,天生俊俏的臉龐、挺拔的身材,加上從伸展台鍛煉出來的魅力,還沒成年就已是女性殺手,如今他早就被女人寵壞,也毫不掩飾自己的風流。
在他看來,男歡女愛的享樂乃是天經地義,像好友這樣清心寡慾,太壓抑、太不正常了。
於是他語重心長道:「我知道你很投入工作,沒時間交女朋友,但是男人禁慾很不健康,就算沒有固定的伴侶,至少需要適當的紓解,紅粉知己算是男人的另類健康保險,你明白嗎?」
「不明白,我覺得我的生活挺健康的。」
「才怪,你這樣很不健康。你又不是長得像摩艾石像,你明明就一表人才,神把你生得這麼帥氣,你竟然甘心每晚一個人睡覺,我都替你不甘心!」
「並不是長相好就能解決所有問題啊。」塗季甫苦笑。
「長相好,至少先天基礎就比別人強,再來努力就事半功倍。」莫奎法親眼見過好友在感情上多次受挫,知道他難免有心病,慷慨地拍拍他肩。「讓我來傳授你幾招,對於女人,我是專家--」
「算了吧,你是男女經驗豐富,又不是戀愛經驗多。」
「這有什麼差別?對像還不都是女人--」
「對像相同沒錯,但你精通的是床事問題,我困擾的卻是床事以外的問題。」好友不和女人談感情,床上打得火熱,下了床各走各的,但他想與宣元心談感情,卻連這暗戀都無法化暗為明,好友的經驗再豐富,也幫不上他。
「差不了多少啦!不過是肉體交流和心靈交流的差別,我承認我懶得花心思談戀愛,不代表我的經驗沒有參考之處啊!」
「要是你從不談戀愛,要怎麼教我去戀愛?」
莫奎法語塞,墨眸微瞇。「你平常話不多,今天吐槽我倒是很犀利喔。」
塗季甫失笑。「我不是故意的。感謝你的好意,但你跟異性相處的那套模式,恐怕不適合我--」
辦公室外突然的一陣喧嚷,打斷了他的話。
「喔,聽起來是我們的小助理到了,正受到同事的熱烈歡迎。」莫奎法笑望他。「我們兩位老闆也出去看看吧?」
她來了!塗季甫心跳陡然加速,隨好友走到辦公室門口--
剛踏入「Aqua」的宣元心,深深吸了口氣,刻意抬頭挺胸。
昨晚,她哭著入睡,克制不住情緒的後果,就是一早的浮腫眼皮、黯淡神情,她精心化妝掩飾,希望能給上司和同事一個好印象。已經失去男友,她不想連新工作都搞砸。
她的氣色應該不錯吧?宣元心忐忑地站在大門口,打量她的新公司,除了角落的隔間,作為總監和總經理的辦公室,其餘部分打通,毫無阻隔的空間,暗示公司內部層級不分明,意見自由流通,造就融洽的氣氛、默契和團結,這是「Aqua」能以小編製呈現豐厚實力的主因。
有莫奎法那樣開明活躍的上司,帶出這樣的員工也是當然的,她好奇的是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塗總監。她來面試時沒有遇到他,他很低調,不曾在媒體上曝光,卻打造出許多精彩的企劃,他的創意活潑,風格大膽多變,經過他巧思包裝的產品,無不大放異彩,莫奎法常誇他是「Aqua」的靈魂,但跟塗季甫接觸過的人,都說他是一位溫文儒雅、有點害羞的斯文男子。
斯文男子?回想他的作品,那些鮮豔、誇張、刺激搶眼的印象,很難相信那強烈的風格出自一顆內斂的心靈。他會害羞?這更難想像,她猜想真實的塗總監,應該和莫總經理是同一類人,一樣的外向活潑,兩人才能合作愉快,他可能還有點搞怪瘋狂,才會有那麼多鬼點子。
重點是他並非廣告科系出身,仍闖出耀眼成績,她以他當榜樣勉勵自己,想到終於成為他的部屬,內心激動,甚至暫時忘記失戀的痛苦,心跳怦怦。
他在哪裏?明眸四處張望,還沒見到塗總監,先被同事們發現,大家熱烈地圍上來。
「新人你來了?快來快來,你座位在這邊,在我旁邊唷!」同事A熱情地挽住她,往她的位子帶。
「嘩!你穿得好漂亮啊!」同事B讚美。「你身材真好,這種A字裙我就沒辦法穿得這麼好看。」
「我只是想第一天來上班,應該穿正式點。」宣元心謙虛地淺笑,幸好,沒人發現她憔悴的臉色。
「怎麼稱呼你?你叫宣元心對不對?這名字好有趣,要叫你『元心』嗎?」男同事興致濃厚地插話。正妹助理耶,以後上班更起勁啦!
「還是叫你『小心』?」男同事B自以為幽默地哈哈笑。
「朋友都喊我元元,或者小宣,大家隨意喊都行--」
「是穿得很正式啊,不像個助理,倒像準備開記者會的公關人員,你是不是搞錯什麼了?我們『Aqua』還沒有公關部門喔!」
這酸溜溜的語氣來自姚宛蓉,最資深的員工,她美麗驕傲,是「Aqua」之花,看男同事爭相討好新人,不是滋味。哼,堪稱甜美罷了,這麼受歡迎,還不就仗著年輕?
宣元心還是笑笑的。「我當然知道啊,我資曆淺,要做什麼都聽公司分配,還要跟前輩你多多學習。」
「你手上的是什麼?」姚宛蓉朝她手裏袋子抬抬下巴。
「這是我外婆寄來的香菇,要我分送給同事。」外婆高壽九十,身體硬朗,照樣參與農作,知道她愛吃香菇,就寄了一堆,要她分贈同事。
「送香菇?好土喔!」姚宛蓉嗤笑,嘲弄的語氣頓時讓氣氛尷尬。
眾同事交換眼色。姚大美女好像看新人不順眼喔,幾位男同事正要挺身而出,英雄救美,宣元心卻從容地開口了。
「的確,香菇不是什麼名貴的食材,但是營養美味,就像我,雖然很平凡,不是專業科系畢業,但是認真勤奮肯學習,請大家給我機會,多多指教喔。」說完提著香菇,笑吟吟地鞠個躬。
宣元心當然聽得出姚宛蓉的不友善,自忖並沒什麼地方得罪她,她大概是心情不好吧,不跟她計較。
她盈盈的笑臉融化男同事、打動女同事,令大家產生好感,唯有姚宛蓉皮笑肉不笑地牽牽嘴角。很會講話嘛。
「香菇是吧?太棒了,我最愛吃香菇,帶回去熬雞湯。」莫奎法笑著加入員工之間,欣賞地打量著宣元心。贊,就知道沒看錯這小丫頭,EQ高,應對圓滑,錄用她是用對了,好助理可是公司內部重要的潤滑劑啊!
莫奎法轉頭一瞧,好友還默默杵在一旁,硬把他拖過來介紹。「來來,小宣助理,認識一下,這位是你還沒有見過的,我們的塗總監。」
宣元心仰望面前男子,有點意外。他與她想像的完全不同,衣著簡單但氣宇不俗,他很高,天藍色polo衫配刷舊的牛仔褲,隱隱看得出胸膛強壯的線條,因為膚色白皙斯文,幾乎讓人忽視衣袖外的手臂有多麼結實,金屬表帶圈扣的手腕看來多麼強健有力。
他英氣的鼻樑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眼鏡後,五官端正,瀟灑的眉和鏡框一樣濃黑,黑白分明的眼眸,鑲著黑線似的睫毛。清澈的白,深沈的黑,對比強烈。這麼富有魅力的英俊臉龐,表情卻一絲不苟,嚴肅得讓人想立正站好。
他好矛盾,明明是叱吒廣告界的傳奇總監,但外表樸實得像個低調睿智的學者。
但是,學者肯定沒有這種會看得人心慌意亂的深沈眼神。
鏡片後,那雙眼眸像午夜的湖面,反映深邃神秘的光輝,似蘊藏某種幽熱火焰,教宣元心心坎一麻,微微怔忡。
為什麼,似乎不是第一次被這雙眼神望著?又為什麼,這眼神教她想起昨晚那位好心的陌生人?
「你好。」
這兩個字教宣元心杏眼倏地瞠圓。
她認得這聲音,是他!昨晚遇到的男人!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6-26 07:49 PM
第二章
怎麼可能--她的新老闆,就是昨晚送傘傍她的好心人
「餵,多說幾句嘛!勉勵人家一下。」莫奎法以肘推推好友。
「嗯……」塗季甫清清喉嚨。「有什麼問題,隨時提出來。」他注意到宣元心臉色刷地白了,她身體不舒服嗎
可她今天真美,穿米色針織上衣,及膝的蘋果綠短裙,渾圓纖雅的小腿踩著珍珠白低跟鞋,模樣端莊知性,清新得像雨後破土的小嫩芽。當他視線對上她亮亮的眼瞳,他喉頭發熱,無法呼吸。
「再多說點啊!」兩人奇特的神情都落在莫奎法眼中,他暗笑,看來雙方都有意思喔?他猛敲邊鼓,幫忙製造機會。
塗季甫詞窮,苦笑搖頭。就別為難他了吧
「哈哈,我們總監就是這樣,除了工作上的事,難得聽他開金口,他不說廢話,所以跟他共事很愉快。相對地,當他開口,字字都是重點。他看起來很嚴肅,其實很好相處。」莫奎法親切地對宣元心笑。「對我們總監有什麼看法?」
「總監好年輕,好像學生。」宣元心強作鎮定地微笑。原來,原來他是她的新老闆!莫非昨晚並非巧合他認得她又恰好路過,所以上前關切。
「別被他的外表騙了,他跟我同年呢!」莫奎法幫好友美言。
「他沈默是金,但是很體貼,尤其對女孩子很好,他這人很實在,跟我完全不同……」
「原來總經理你是個不實在的人」宣元心開玩笑道,眾員工大笑,但她偷瞄總監,他沒笑,甚至沒有看她。莫奎法大笑。「當然不是啊,我也很實在,我是強調總監是個好人。我以前跟他是室友,跟他同寢兩年,我敢打包票,總監他是人比金石堅,心比棉花軟,而且感情專一、用情很深,每次戀愛都很認真……」
「談正事吧,今天有很多事要做。」塗季甫提醒好友。
「好啦,先不扯這些。」莫奎法這才正色宣佈。「請大家去做準備,十五分鐘後要開例行會議。小宣助理,等等你跟我來,我有些資料給你,開完會再分派你工作。本季的目標,依然是打倒『雙盟』!」提到宿敵,他聲音也隨之激昂。「我們要追上『雙盟』,打敗他們--」
宣元心一面聽,一面偷瞧總監,他望著好友,似是全神貫注地聆聽,但那雙黝暗視線忽然無聲無息地向她投來,她來不及閃,四目相對。
她整個人繃緊。那雙墨眸宛若看不透的深潭,閃過一點奇異波光,又似平靜無波,而後若無其事地別開。
宣元心冷汗涔涔。完了,總監肯定是不高興了,那冷淡神態一定是對她無言的責備。他當然對她不滿,新員工連自己的老闆都不認得,像話嗎?還在夜裏、在路邊哭得唏哩嘩啦,成何體統這個糊塗員工不但不敬業,還情緒不穩。根本是典型的草莓,這麼隨便的態度不適合步調緊湊的「Aqua」,還是開除她,另外找人吧--她越想越恐慌。
「先這樣,大家去忙吧。」莫奎法宣佈解散。「小宣助理,你跟我來。」
塗季甫轉頭往辦公室走,其餘的人各自回座位。
「總經理,我--」她得解釋!宣元心急嚷:「對不起,我有事跟總監說,我等等過去找你!」說完,她沒理會莫奎法興味的眼神,沒理會姚宛蓉冷冷的注視,追上塗季甫。
「總監!」
塗季甫停步,回頭望她,俊臉鎮定,其實緊張得要命。剛才偷看她被逮到,他慌死了,她是來質問他的嗎
「總監,我……」他緘默的眼神給她莫大的壓力,「昨晚……謝謝你。」
「喔。」他頷首,用面無表情隱藏慌張。
他好冷淡,宣元心更不安了。「昨晚……我遇到些事情,控制不住情緒,才會在路邊哭--」
「我知道。」
「你知道」她詫異。
「我--意思是,看得出你心情不好。」
喔,原來如此。「對不起,我沒認出你,那時候我的隱形眼鏡掉了,連你的臉都看不清楚,而且我沒見過你,所以沒有及時認出是我不對,我平常不是這樣的,我對這份工作很認真,請你不要……」
「你為何要跟我說這些」塗季甫困惑。
「咦?因為……因為你可能覺得我是個神經質又糊塗的員工,不認得自己老闆,不尊重這份工作……」總監不怪她嗎?
「你沒見過我,當然不認得,這沒什麼。我對員工的評價,來自於工作表現,不是私人時間的行為。再說,人難免有控制不了情緒的時候,昨晚其實是我太冒昧,或許你不希望被打擾,我卻自以為是地過去關心--」
「不會啊,我覺得你這樣主動關心人很好。」宣元心一陣心暖。
當總經理描述過去的總監,因為她不認識,覺得很抽像,但眼前的他,真切地讓她感受到沒有架子的親切與寬厚,還有細膩體諒的心思。
他真的是個好人呢。她嘴角微揚。「總監昨晚是恰好經過嗎?」
「嗯,我剛好到那附近。」
「還真巧呢,那裏很暗,沒想到你會發現我--啊,你是聽到我在哭吧」她不好意思,很單純地信賴他。這麼好心的總監,當然是意外遇見她,出於正義感而無法棄她不顧,才主動關切,她壓根兒沒想到別的可能。
「我本來想送你回家,但直接自我介紹說是你上司,要開車迷你,似乎怪怪的,怕嚇到你,就沒開門。」沒想到這麼自然地聊起來了,塗季甫暗暗歡喜,盼望夢寐以求的時光無限延長。
她失笑。「你一走,我就搭公車回家了。」
「那就好。」他佯裝不知。「我走了以後,不太放心,怕你還留在原地。」其實他想問的是,還傷心嗎?情緒有沒有平靜點?
「沒有啦,被你提醒過,當然就趕快回去了。是我疏忽,一時難過就忘了注意安全……」已經流過那麼多淚,心坎仍舊酸澀,她強忍住淚意,擠出一點若無其事的笑。
她難掩的憂傷灼痛了塗季甫,想問她,還在意前男友嗎還愛他嗎可這問題太私人,他們還沒那交情,他問不出口。想安慰她,卻難以措詞,即便以上司的身份。也不宜再過問更多。
他只能緘默,怕關懷太明顯,愛意太洶湧:怕難以克制,衝動地擁抱安慰她,只好默默不語。相對的沈默裏,有她失戀的哀愁,牽扯他暗戀的壓抑苦澀。
他試著岔開話題,見她還提著香菇,道:「那個要不要先放公用冰……」
「啊?喔好。」公用冰箱就在一旁,宣元心趕快將鮮香菇放進去。
「怎麼會想帶香菇來給大家」
「我奶奶自己種的,她退休後待在老家閑不下來,就喜歡種東西,她知道我找到新工作,堅持要我帶來送給同事。」
「嗯,老人家身體健康是好事。」他想起某則新聞報導。「你知道嗎現在香菇可是叫環保的新利器。」
「喔香菇可以做環保」沒聽說過呢,她興味盎然。
「根據科學家的研究,菇類能分解廢棄的尿布,它分泌的?會和尿布中的纖維素起作用,半年之內,香菇就能將尿布完全分解,實驗後的香菇還可以食用。」
啊啊啊……烏鴉飛過夫,黑線掛滿天。宣元心驚愕,他說什麼用尿布種香菇她無法想像,真有這回事看他一本正經,
不像開玩笑,可是想像那光景,一朵朵香菇長在尿布上,解決垃圾兼栽神食物,還真是一舉兩得,香菇肯定長得又大又營養--嘔,好噁心,那能吃嗎
「總監,我奶奶種的香菇保證沒問題,絕對不是用尿布--」她以為他懷疑香菇不乾淨。
「嗯,我知道。」話一出口,塗季甫就後悔了。
他做什麼啊在心儀的女孩面前講尿布而且暗示批帶來的香菇跟那髒兮兮的東西扯上關係真蠢,真不會講話!
「所以,真的有人做這種研究」
「是真的,是墨西哥發表的研究報告。」他凜著臉,欲哭無淚,看著她驚奇尷尬的臉色,他知道自己把好氣氛全毀了。
「喔……」她不知怎麼接話,只好陪笑。總監的耳根好像……變紅了。
「我先去忙,你去找總經理吧。」語畢,塗季甫速速遁入辦公室。
宣元心兀自呆愣原地。假如不是懷疑香菇來源,總監幹嘛提這個是想找話題和她聊嗎要和她聊,為何又匆匆走掉融離去時,表情擔喪,目光懊悔,慌張的腳步像逃跑,很狼狽一一一
他以為自己惹她不高興,所以趕快逃走
她沒生氣啊,只是一時反應不過來,其實這則新聞挺有趣,用尿布種香菇她越想越好笑,呵,她一定要跟奶奶分享,老人家大概會驚呼不可思議。他在哪看到這麼奇妙的文章啊居然記著不忘,真古怪,不過,也真可愛,竟然在員工面前落荒而逃……
她抿著唇,珍珠白的平底鞋邁開步子,輕快地走開時,並未發現自己的唇線淺淺彎起,也沒發現從昨晚天崩地裂、世界毀火的失戀打擊以來,是他讓她笑了兩次。
何時開始這場暗戀的?
塗季甫已經記不起,她像他呼吸的空氣,像曬暖他的和煦陽光,每天出現,一點一滴滲入他的生活,滲透他的心。
當初,是從他住處附近的早餐店,開始結緣。
他獨居,平日為了省時省事,都在那家早餐店解決每日的第一餐。開店的是一位笑容可掬的歐巴桑,他固定坐在角落,面對牆壁,一個人默默用餐。
宣元心第一次來店裏,他便注意到她。一般人光顧,開口便直接點餐,而她,卻先和老闆娘打招呼。
「阿姨,早安!」朝氣十足的問候,附贈一朵有禮的甜甜笑靦。
那親切笑容看著便讓人心曠神怡,也讓他從看見她的第一眼就有好感。
之後,她常常來報到,每次都不忘與老闆娘寒暄招呼。從她和老闆娘的對話,他得知她是大學生,念外文系,租屋處離他住處只隔一條街,她不喝咖啡,但是對老闆娘的紅茶和小籠包特別捧場。
她是模範客人,客氣有禮,老闆娘招呼她格外起勁,他也總是注意著她--甜美開朗的她討人喜歡,當然也吸引他的目光,他以為自己對她是單純的欣賞。
因為欣賞,總想多看她一眼,目光時時追隨她,有她出現的日子,那一天就特別可愛,早餐格外美味,於是更期待見到她。當她沒出現,期待落空,他便悵然所失。
「其實他們不曾交談,為什麼見不到她,會覺得失落情感已被她牽引,他還懵然未覺。因為會失落,當她出現,便更想把握,越來越貪看她的倩影,但不曾動動過搭訕的念頭。他沈默內向,向來只有被搭訕的分,而且她這麼健談,口拙的他更不敢主動搭話。
直到那天,宣元心主動過來找他。
那天他仍舊獨坐老位子,埋首於早報中,她甜柔的嗓音突然在他背後晌起。
「請問,這份報紙可以給我嗎?」
他愕然抬頭,只敢遠觀的可愛花兒突然近在眼前,對他微笑,他暈眩了,彷彿整個世界搖晃了。她光潔的額頭,秀氣的眉,盈盈美麗,燦著他眼睛,她可愛的鼻尖翹而俏,健康紅潤的粉唇淺淺彎起,禮貌又帶點精靈活潑的笑意,晶瑩的黑眸像磨亮的寶石、像鏡子,他在其中看見自己怦然失神的臉龐。是因為她嚇他一跳,所以心跳才這麼急嗎是因為很少和異性交談,才感覺這麼緊張嗎?
結果他只是默默把報紙遞給她,她道謝後走開,兩人的初次接觸就這麼簡單完結。
平靜的心海被她掀起洶湧波濤,但他還猶疑不定,是一時被嚇著嗎是--心動嗎不是吧她太年輕,與他相差七歲,雖然心跳失控,雖然偷偷注意她許久,但他怎麼會愛上只交談過一句話的女孩那太不理智、太不像他了!
直到他目睹她男友陪她來用早餐,兩人互動親暱,當她細心地幫男友張羅早餐,當她溫柔地望著男友,那深情的眼神刺痛他,他終於遲鈍地領悟,這些日子對她的關注,早就不單純了。
然後呢橫刀奪愛,將她搶過來他做不到,況且自己有過的幾段感情,結局都慘不忍睹。他企追求異性方面很笨拙,總是被倒追的那個,交往之後,女方沒多久就開始嫌棄他不解風情、木訥無聊,好一點的直接提分手,有兩任直接劈腿,被他發現時,還指責是他太無趣,讓她們寂寞空虛,她們劈腿是不得已。
他在學業和工作上一帆風順,感情上卻永遠交白卷,這樣的他,即使她沒男友,他敢勇於追求嗎。
不,他做不到。他的愛情,從沒有過善終,被他愛過的女子,沒一個覺得幸福,他跨不出這一步。
所以,只能看她依偎在別的男人身邊,被別的男人寵愛,露出幸福的神情。渴望她而不能愛,卻也死不了心,鬱悶與嫉妒令看見她變成一種折磨。
不想讓喜歡她的美好感覺變質,最後,他索性連那間早餐店也不去了,只在心底默默祝福,願她快樂去愛,也幸福地被人所愛,願她的愛情,順利地開花結果,那麼他無法表白的孤單感情,也會感到一絲微微酸楚的安慰--
宣元心完全不知道,自己曾領受過一個男人默默的祝福。
她對那家早餐店的印象,只有親切的老闆娘,美味的紅茶--啊,還有某個永遠比她早到、坐在角落的男客,他總是拿那副寬闊背脊背向人,她曾為了拿報紙和他交談過一次,他的長相……晤,不記得了。
後來她被男友拉著去光顧另一家他喜歡的早餐店,很少再踏入那裏。如今,他成了前男友了。
她又找他談了兩次,他分手的心意堅決,她終於徹底死心,於是又哭著入眠--不,她一滴眼淚都沒掉,沾枕即睡。
何故因為廣告業真的很操勞,「Aqua」還算有人性,給她兩天適應,之後工作便排山倒海般地倒給她。助理的工作到哪都大同小異,但廣告業多了很繁瑣繁重的一項工作:找資料。
創意人員設計案子前,需參考大量資料,來源除了「Aqua」的檔案庫,就是靠著助理到處尋覓準備。因此上頭吩咐下來的,不管怎樣稀奇古怪的東西,都得如期照辦完畢,這麼磨練下來,她從中學到不少。
「Aqua」人少編製小,職員往往身兼二職,AE會設計提案,創意人員也會到第一線跟客戶接洽。她雖是個資曆尚淺的小助理,誰知哪天總監會不會賜她個試身手的小案所以為了她的廣告夢,吃苦當吃補,咬牙撐下去,期待出頭的那一天。
但是--真的很累啊!
「啊,累死人了!」午後,十分鐘的休息時間,「Aqua」員工們聚集吃點心,一人嚷渴。「小宣,有沒有喝的」
「有喔,有咖啡和紅茶。」宣元心打開冰箱取出冰涼飲料,依各人喜好分送。
「小宣好賢慧啊!平凡的三合一咖啡也被你泡得這麼好喝。」
一名資深男同事讚美,覷著她。「要是家裏有像小宣這麼貼心可愛的老婆,我天天加班,賺錢養你,再辛苦都不抱怨。」
「別說是咖啡,小宣端自來水我也喝。小宣,你看我這麼好款待,還是給我養比較好啦!」另一男同事跟著起哄。
「你們兩個,遜!我才不會讓小宣忙碌地伺候我,我會帶她上館子,喝咖啡,小宣你看這樣好不好今晚就跟我去吃頓飯,我知道一家店,他們的咖啡超好喝的喔。」經過兩個月的相處,一幹單身男同事對人甜美、做事勤快的宣元心蠢蠢欲動,人人想約正妹助理,可是人人都約不動。
「咦今晚要一起吃飯公司又要聚餐嗎」宣元心裝傻。
雖然累到沒時間傷心,但失戀的痛還沒複原,對於感情,現在的她心灰意懶,不想再碰,男同事的試探,她無意領受。
「我不是說聚餐,是說你跟我--」
「餵餵餵,好歹我比小宣早來公司,給你們泡了一年的咖啡,為什麼你們都不誇我賢慧」綽號「小甲」的秘書小姐不滿了,宣元心是歸她指揮的小助理,兩人年齡相近,每天一起累得七葷八素,同病相憐,早就結為手帕交。
「小甲你喔,你再泡個三年,可能就跟賢慧沾得上邊了。」
「你們很過分喔!心我下次在你們的咖啡裏加胡椒!」小甲假裝生氣,逗笑大家,她朝好友眨眨眼。宣元心明白她是幫她分散男同事的注意力,感激地也眨眨眼。
今天姚宛蓉請假,氣氛格外好,大家笑笑鬧鬧、一團和氣,一個女同事問:「小宣,你之前帶來的香菇,有沒有得買啊?」
「有啊,大家喜歡的話,我再帶來送大家。」自從聽過那則香菇新聞後,她這陣子對香菇毫無胃口……
叮咚一聲,電梯上樓的聲音引起她的注意。
大家一齊轉頭望去,電梯門開,塗季甫緩緩步出。他今天去跟大客戶提案,穿正式的深灰西裝,系銀灰色細紋領帶,還換了一副無框眼鏡,讓宣元心看得出神。
總監平常穿得跟員工沒兩樣,沒想到稍加打扮,優雅又時尚,風度翩翩,不輸給總經理。
難得這麼英挺帥氣,他卻眉頭深皺,一手拎著真皮公文包,一手拿面紙捂著後腦,沒跟員工們打招呼,逕自走入辦公室去了。
「其實,總監也挺帥的嘛!」女同事一臉夢幻地讚歎,馬上引起眾女的熱烈討論。
「我喜歡總監那種溫文儒雅的類型,對女生很紳士,話不多但是都默默做事,這種實在的男人最讓人欣賞了。而且你們知道嗎他尷尬的時候會臉紅耶!會害羞的男生好可愛喔!」總監獲得三票擁護。
宣元心想起總監跟她講那則新聞時,耳根泛紅。是啊,她也覺得他很可愛。
「總經理太花心了,不過,我還是覺得他比較帥。」接著是一片附和聲,總經理獲得多數支持,連男同事都暗暗點頭認同。別的不提,光是總經理身邊絡繹不絕的美女,就讓男人們又羨又妒,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有魅力。
「要是在總監和總經理之間選一個,我想跟總經理談戀愛。」
這話獲得一致附和,連總監派粉絲都點頭,宣元心可就困惑了。
「為什麼」連她多年感情,都會在一剎那就消失殆盡,和一個花心男談戀愛,從基礎就不穩,這樣不是很沒有安全感嗎這樣的戀愛有什麼好
「因為總經理各方面都很贊啊!人帥、多金、有才華、幽默風趣,又很會哄女生--」
「可是我覺得總監比較好。」
「總監不是不好啊,但是我們是在講戀愛。用書來比喻的話,總監他是教科書,總經理就是那種會被老師沒收的禁忌書刊,戀愛怎麼可以像唸書一樣桔燥呢
當然要激情燃燒、要浪漫夢幻,這方面總經理絕對是上選的極品啊!」
嗯,瞭解,宣元心點點頭,想了想。「我還是覺得總監比較好。」
「……」一陣沈默,猜測的眼光包圍宣元心。「小宣,你喜歡總監喔」否則為什麼這麼力挺總監莫非--
「不是啦,我是覺得,總經理像跑車,時髦又名貴,但是……」她粉唇微勾,笑得俏皮又神秘。「我比較喜歡救護車。」
呃,救死扶傷的救護車「喔伊喔伊」的救護車意思是她覺得總監像救護車為什麼大家霧煞煞,不明白她話中玄機。
「啊,我要送文件給總監,先去忙喔。」總監和她一樣,不喝速溶咖啡,宣元心倒了兩杯紅茶,拎起文件,去敲辦公室的門。
是啊,她覺得總監是救護車,不是什麼新奇炫酷的車種,平日甚至會讓人忘記他的存在,但在她危難時,他出現了,解救她予窘境。新奇的跑車讓人一時眩目驚歎,而他讓她安心、讓她信賴,讓她興起一種不理性的依賴感。
當然,她不是對他有異樣情愫,只是原本仰慕他的才華,如今更添一層感激。
心頭溫暖的隱微悸動,這奇異心緒無關情愛,絕對不是啊,她不想再碰感情了,不是嗎
而且他見過她悲慘的一面,他們彷彿共享了秘密,無形地親近--當然,這都是她單方面的感覺,總監大概沒有同感,平日待她和其他員工沒什麼不同,沒關係,她還是默默地敬重他、關心他。
剛才他臉色那麼壞,是不是不舒服她有點擔心,這天氣很容易中暑的。
「我送飲料來--」叩叩,她敲兩下門,一推開,赫然被眼前景象駭住。
辦公室內,塗季甫坐在沙發扶手上,低垂著頭,莫奎法立於好友面前,雙手捧住好友臉頰。他俊美臉龐俯下,喃喃低語的雙唇幾乎觸及好友濃密的髮絲,而塗季甫姿態溫馴,額頭簡直就靠在面前寬闊強健的胸膛裏。
兩位帥哥相依偎的景象,是一幅薔薇色圖畫,賞心悅目,曖昧撩人--
這是什麼狀況他們在幹嘛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6-26 07:50 PM
第三章
宣元心目瞪口呆。糟糕,她撞見什麼辦公室秘辛了嗎她慌忙要迴避。
「對不起,我等等再來--」
「小宣快來,我正好要人幫忙。」莫奎法卻對她招手,要她過去。
她只好硬著頭皮過去,剛放下托盤,手裏隨即被他塞了一把小剪刀。
「呼,這任務就交給你了。」莫奎法解釋。「總監他的車送保養,剛才搭公車回來,被一坨椅背上的缺德口香糖黏住頭髮,麻煩你幫他把那些黏住的部分剪掉。」
「喔,好。」原來不是撞見老闆的桃色秘密,她放心了。
塗季甫卻皺眉。「阿法,你都動刀了,乾脆剪完不就好了?」他偷看宣元心一眼,她單純的杏眼正關懷地望著他,他臉一熱,不自在地撒開視線。
他不自在的冷淡讓宣元心也不自在。總監……好像不樂意由她代勞。
「不行啦,我前兩天打網球扭傷手腕,手不穩,你不怕我失手在你頭上戳洞嗎你不怕在辦公室裏血濺七步,我可怕得很咧。」
莫奎法已經在對面沙發坐倒翻擺明袖手旁觀。「就麻煩你啦,小宣。」
「好。總監頭髮黏住,是怎麼下車的啊」
塗季甫不答,莫奎法道:「這傻瓜也不跟人求助,硬把腦袋從犄背拔下來,痛得他整個頭都麻了。」
「喔。」好可憐,難怪他臭著臉。宣元心好同情,小心翼翼地靠近塗季甫。
當她輕輕撩起他髮絲,彷彿將他全身神經都吊起來。她的溫柔令他痛苦,他不敢妄動,盡避她渾圓光luo的手臂就在他眼角,她溫暖輕淺的呼吸騷動他敏感的耳際,她柔細的指尖直接碰到他頭皮,神奇地舒緩他的疼痛,尖銳地撩撥他的渴望。
好近,離她好近,這麼幸福的距離,近得令他顫抖,他心跳紊亂,呼吸不穩,視線一抬,正好對上她胸口。嬌小卻豐滿的她,今天穿合身的蘋果綠上衣,他的視線正對著她胸前。他臉發燙,身體瞬間就有失禮的反應,尷尬地撇開視線。
要命,他緊張到流汗了。
視線一轉開,就見好友坐在沙發上,蹺著長腿,悠哉地呷著冰紅茶,狡猾雙眼正在觀察他。可惡,好友顯然是故意製造這種場面來試探他。
「小宣你剪得很好,這種工作果然還是要交給綴心的女人哪」莫奎法聊天似地問:「看你每天一個人上下班,沒人接送,你目前沒男友吧?」
「嗯。」宣元心搖頭,笑了笑。
「天啊,你身邊的男人都瞎了嗎竟然放你這麼霹愛的孩子形單影隻,沒人搶當護花使者要不要我給你介紹幾個?」
「呃?」怎麼今天大家都來關心她的感情世界?
「每天這麼忙這麼累,你不希望有人照顧有人呵護嗎比如說,一個誠懇、老實、不囉唆碎嘴、家事萬能、超會做菜,附帶超讚的煮咖啡技能,溫柔又穩重的帥哥,你看怎樣?」
這太明顯了,塗季甫心跳更快,汗流得更多了。不會吧,好友該不會要……
「聽起來不錯啊。」宣元心微笑。總經理只是在開玩笑吧?她沒當真,不過會煮咖啡這點倒是很誘人,她愛喝咖啡,但手藝太差,老是煮不好。
「不錯你對一顆閃亮鑽石的評語只是『不錯』嗎?這位優秀的男士,潔身自愛、誠懇上進,對所有女人彬彬有禮,對他愛的女人忠貞到底,這超棒的男人,我超優的兄弟,千古難遇,錯過要等下個世紀,不介紹給你,我會被天打雷劈,半夜作夢都嚇醒!如何?你準備好認識這位絕世優質好男人了嗎」莫奎法慷慨激昂,看他這麼熱血,幫好友鋪排登場的氣勢,夠不夠義氣。
手邊若有口香糖,塗季甫會拿去塞住好友的嘴。他的名字要是被報出來,他會羞愧而死,萬一被拒絕,該有多難堪他想逃都沒地方躲。
眼看自己的大名呼之欲出,他無計可施,乾脆眼一閉,裝死。
「誰啊」宣元心真有點好奇了,是誰,能被總經理這麼讚不絕口
「他就是--」瞄到好友的反應,莫奎法大驚,閉眼睛是哪招枉費他這麼努力做球,閉眼是不打算接下嗎他黑眸一瞇,下猛藥。「我!」
什麼塗季甫猛然睜眼,忽地頭皮劇痛。「啊!」他本能地縮身一避,差點撞到宣元心,慌忙往另一邊閃,整個人就此滑落沙發,重摔在地板上,四腳朝天,姿態超狼狽。
「啊!對不起!總監對不起!」宣元心驚叫。她一時手滑,剪刀竟往他頭皮紮下去!她連忙扶他。「對不起!你有沒有怎樣有沒有受傷我看看--」
莫奎法也跳起來,但只跨出一步,就停住。
「不用了。」塗季甫迴避她的攙扶,自行站起,摔得很痛,可是面子更痛。
「讓我看看有沒有流血……」她好愧疚。
「不必了。你先出去吧。」他堅定地指向門,手勢不容辯駁。
「對不起……」他生氣了嗎宣元心沮喪地退出辦公室。
「你不要緊吧」莫奎法問,歎氣。「你幹嘛不讓小宣扶你這不是跟她親近的好機會嗎」多贊多自然的機會啊,就這麼白白浪費。
「……別說了。我跟她什麼都沒有。」塗季甫摸摸頭髮,黏住的部分剪乾淨了,可是沮喪揮之不去。
好糗,他在她面前就不能表現得正常點嗎這兩個月來,除了公事,他不敢跟她說半句閑話,正寄望時間衝淡當初的尷尬,黛鬧笑話,這條情路還沒開始,就跌得他信心盡失。
已經夠鬱悶了,一旁的莫姓邱比特還在囉唆。
「我看你明明就喜歡她。」幾時見好友談起女人,竟會惶恐得閉上眼逃避得太明顯了,莫奎法才不信,不信之餘還不甘心,就是覺得好友和小助理很相配,好想撮合他們啊。
「你別亂想,別再瞎攪和,真的沒有。」丟了兩次臉,更沒有勇氣承認了。
「喔,好吧,那就當沒有,所謂朋友妻、不可戲,你是我麻吉,我跟你講義氣,既然你跟小宣不來電,我也不必顧忌,今晚就約她出去吃飯唱歌跳舞泡夜店--」莫奎法咧嘴笑。「小塗塗,你瞪我的樣子好像我拐了你老婆啊。」
「你別亂來。」
「哪裏亂來既然你對小宣沒感情,我為什麼不能追求她?」
追求塗季甫愕然,看好友那高大強健的體魄、俊美魅惑的外貌,令多少女性芳心失陷,宣元心怎麼抵擋得住且慢,好友又在試探他吧看那雙桃花滿滿的深邃墨眸,眼神似假又似真,他緊張了。「你不能這樣做。」
「為什麼?」
「因為……」有什麼理由反對沒有,塗季甫心慌,開始亂編理由。「你從不花心思追求女人」
「是啊,我只要勾勾手指,女人前仆後繼,但我有心要追,也是很有手段的,你放心,小宣跑不了的。」
這樣只害他更擔心!「你會害她傷心。」
我會對她很好,不會讓她傷心。」
你根本不會對她認真。」
「我會對她很認真,需不需要我斬雞頭立誓」斬什麼雞直升機啦!莫奎法偷笑。「你幹嘛這麼護著小宣啊你又不是她的誰。」
「我……我是她老闆,我有維護工作品質的責任,員工談戀愛要是妨礙工作,我就要關心。」這什麼薄弱理由啊塗季甫自己聽了都心虛。
「我也是她老闆啊!」莫奎法哈哈笑,忽然戲劇化地歎氣。「唉,還是算了,我不喜歡跟同職場的女人走太近,公私不分最麻煩。
「對!我就是擔心這個,把私人感情帶入工作,到時候牽扯不清,要是連帶影響其他同事更糟糕。」塗季甫喜上眉梢。
「我看看,你沒受傷吧」莫奎法看看好友後腦。「小宣怎麼會失手你那聲大叫,嚇得我差點打翻紅茶,還以為她戳爆你動脈了。」
「她大概是被你那些話嚇到吧!」
「你說那篇可以傳誦千古的介紹詞嗎嘖嘖,竟然嚇成那樣,真不給面子。」
莫奎法自語。「我第一次碰到對我沒興趣的女人,挺有趣的,我有點想對她認真了--」喔,又被瞪了,他雙手按住好友肩膀,眼眸閃亮,笑得很賊。
「你緊張了嗎你害了嗎你不甘心嗎來跟我搶啊!來啊!」他很欠揍地哈哈笑,閃出辦公室。「好餓,我去找東西吃--」
「等等,阿法!」好友閃人了,塗季甫哭笑不得。再遲鈍也聽得出來,好友在激他,想逼他對宣元心展開追求行動。
他何嘗不想但他不浪漫也不幽默風趣,更不像好友天生嘴甜,很會哄女人,這樣的他,要拿什麼跨出第一步
可是,他的口才有長進了,他不再是當年害羞少話的大男生,他在競爭激烈的廣告業磨練,能和最惡劣的客戶周旋,多次在強敵環伺的比稿中奪魁。他為人低調,做事中規中矩,不算特別有魅力,至少不難相處,他猜宣元心應該不討厭他,這樣,就足以作為一個好的開始吧
瞧,他也比較有自信了,對感情更有把握,懂得衡量情況,做出判斷,這樣還不行嗎也許他的愛情,終於可以開花結果了。
那麼要怎樣開口塗季甫正怦怦地揣想,就聽辦公室外傳來莫奎法的笑聲。
他走到門邊,從門縫望出去,看見好友和抱著急救箱的宣兀心在談話。
他聽不清他們說什麼,只看見隨著莫奎法說得滔滔不絕,宣元心不安的臉色漸漸淡化,她抿緊的粉唇放鬆了,露出微笑,專注地望著莫奎法,那神情彷彿很仰慕他。
塗季甫心猛然一緊,難道,她對他的好友動心了
他藏身門後觀看。他們好似聊得很投契,渾然忘我,他看那雙晨星似的明亮杏眼對他的好友閃爍,眼底洋溢著淘氣、愉快的神采,她好像很快樂……
她和他說話時,從未有過那樣生動喜悅的表情。
他等了又等,熱絡的兩人小天地沒有停止的跡象,他眼色更形深黯,像憂鬱的漩渦,漩渦中心是她,而她,不論心中或眼底,顯然從不曾有過他的存在。
他悄悄收回依戀的眼神,黯然鬆開門把,關上門。
「他沒事啦,用不著這個。」莫奎法從辦公室出來,就碰到宣元心抱著急救箱,急著要去幫塗季甫療傷,他好笑地攔阻她。
「總監生氣了嗎」她很忐忑。
「任何人頭上被剪刀戳下去,哪有不生氣的可是好奇怪喔,總監他就是沒生氣耶,你猜猜看為什麼」
她鬆口氣。「囚為總監脾氣很好」這是公認的。
「是啊,他脾氣是很好,好到我不過跟你多說了幾句話,他就瞪我。」莫奎法一臉無辜。「我不過是想推銷自己,看你欣不欣賞我這類型優質老實的好男人--」
宣元心笑了。「總經理你要是老實的話,總監就是聖人了。」
好啦,我承認我具有多項美德,可惜老實不是其中之一。」
莫奎法不以為忤,狡猾地刺探。「所以你比較欣賞老實人,比如總監這型的」
「我覺得總監和總經理都一樣優秀,我都很欣賞。」她圓滑地笑答。
「啊,你對我們的觀感這麼公平啊可是總監他對你……」
故弄玄虛地停頓一秒,看那雙杏眼關切地等著下文,才道:「我也不知道他對你怎麼想的,可是他曾經說過,他覺得你……啊,他說什麼我怎麼想不起來喔對了,好像是那個……等等,他似乎還說……」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擺明吊人胃口。
「他覺得我工作表現有問題嗎」宣元心沈不住氣地問。看總經理那副不正經的閃爍表情,要講的肯定和工作無關,她怎地更怦怦心跳了呢
「沒啊,他沒說你不好。」莫奎法雙手一攤,笑了。「好啦,我承認我在逗你,他其實沒說你什麼,他會跟我討論其他員工,但從來不跟我討論你。」
「喔……」幸好不是工作失誤被盯,老闆不是對她不滿意,她該慶幸。為何悵然若失為什麼好像很在乎總監對她的看法。
「重要的人他向來是放在心裏,不掛在嘴邊的。」
若有深意的言語令芳心一悸,宣元心望向那狡點俊臉,終於明白對方在套她話,她裝傻。「的確,總監的為人就定這樣,口風很緊。」
「我發現你也是,而且你們倆還有一點很像,就是對其中一個提起另一個時,都會假裝冷淡。就像猴子看到了香蕉,明明愛得要命,卻假裝不喜歡吃。」
她莞爾,頑皮地反問:「我什麼時候像猴子了」
「晤,好比說現在,你其實很想知道總監說了你什麼,不是嗎你就像猴子看到了陷阱裏的香蕉,知道這是陷阱,不敢伸手去拿,又不肯死心,就拿一根樹枝,東邊敲敲、西邊打打,尋找我這個陷阱有沒有漏洞,不是嗎」
「哪有我連樹枝都還沒撿起來呢,我覺得這陷阱裏面沒有香蕉,只有香蕉皮,我還是靜觀其變,要是這個陷阱很想逮住猴子的話,遲早會把真的香蕉拿出來。」她慧點地淺笑。「這年頭猴子也不好生存暱,好好地上班不夠,還要跟老闆鬥心機,真辛苦。」
莫奎法哈哈笑。「我是那種用果皮充數的人嗎?我有那麼寒酸嗎?我可是準備了香蕉山,不怕你來吃,只怕你不敢呢!」喔,他真欣賞這個反應快、人又甜美的助理,跟好友的個性截然相反,完美地互補,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真的那先亮幾串出來看看啊」宣元心輕快地還嘴。看他的表情,分明是知道什麼。
要套話,她也會。總監私下對好友說了什麼她越來越好奇了……
結果,宣元心什麼也沒問出來,莫奎法非常狡猾,態度煞有其事又閃爍其詞,除了一再暗示塗季甫對她有好感,其餘全部守口如瓶。
真的嗎總監喜歡她為什麼何時開始的仔細想想,
她進公司才兩個月,沒有做過什麼令人印象深刻的事,總監怎會注意到她何況平日相處,也不覺得總監對她有什麼特別啊。
想來想去,想不出端倪,偏偏總經理三不五時就來撩撥暗示,讓她愈發困惑,困惑產生好奇,因為好奇,就時常留意總監的一舉一動。
好比此刻,週三的例行會議,「Aqua」全員到齊,圍坐會議桌邊,塗季甫正在聽取員工對負責案子的報告,確認進度。
莫奎法坐在他左邊。他上班時總是一身正式的西裝革履,英姿煥發,笑容可掬,宣元心暗暗猜測過,他的工作之一可能是充實公司門面,他本身更是對付女性客戶的利器,女同事們的傾倒更不在話下。
她也認同,總經理是全公司最賞心悅目的男人,她進公司之前,最期待的就是見到他--那為何自己老是偷看總監呢?
她悄悄往左前方望去,總監端坐在那兒,他今日還是走樸實的平民風格,藍襯衫配同色系牛仔褲,更顯得腿型修長。他面前灌了一疊會議資料,他一面聆聽員工報告,一面在資料上注記。
她發現他喜歡寫字,明明有筆電可以用,他偏愛握筆寫字,字跡工整漂亮。他思考時,會習慣性皺著眉、抿緊唇,左手食指頻頻撫摸頰側,這時,他的神情格外嚴肅。
偶爾,她會在心裏,偷偷幫他摘下那副古板的黑框眼鏡。其實,他長得挺不錯,她分外喜歡他清澈的眼睛,黑白分明,黑得讓她想起深夜幽靜的巷弄,當他微笑時,眼中閃現的愉悅,彷彿漆黑的夜空裏,一顆星子突然綻放光芒,不知為何,總讓她看得心暖暖的,不自覺地跟著微笑。
他要是多點笑容,應該會和總經理一樣受員工歡迎吧可他就是很有個性地沈默寡言,默默做事,當他思考時,表情就更嚴肅,當他幾乎整天都是這副嚴肅的表情,顯然腦子裏塞滿了工作,她就會懷疑,他的思路中會有任何空隙容納她嗎總經理八成是唬她的吧--
驀地,像是察覺到異樣的視線,他抬頭向她看來,她偷看的視線和他墨黑的眼眸撞個正著。
宣元心僵住,兩腮窘紅。尷尬啊,被逮到她偷看他了。
塗季甫微微挑眉,似乎以為她有話要說,沒將眼光移開,直望著她。
她侷促地笑了下,心虛地低頭,假裝翻弄桌上的文件,但動作太大,差點撞倒同事的水杯,她連忙抽回文件,手肘又差點撞到另一側的同事,她不好意思地低聲道歉。
她在做什麼慌慌張張的。塗季甫想著,拿起手機,低頭輸入一些字。
半分鐘後,宣元心的手機「嘩」地輕響,收到簡訊,她低頭檢視。
我喜歡你by塗季甫
驀地,她心跳紊亂,瞳孔一縮,彷彿有只甜蜜的蝶猝然闖入心扉,亂亂撲翅,心房激盪,又驚又慌又喜。啊,怎麼會有喜悅感但她隨即發現傳訊號碼不是總監,是小甲。
她胸口馬上冷一截,瞪向小甲。這女人正在對她擠眉弄眼,瞄瞄她又瞄瞄塗季剛,噘嘴做出親吻的樣子,噯味兮兮。
她摸出一條橡皮圈,作勢向她的嘴瞄準,小甲趕緊遮嘴。
宣元心暗暗好笑。自從上回她說欣賞總監,小甲就老愛拿這事消清她。哼哼,再說啊,下次就真的彈她的嘴唇。
「……姚小姐,輪到你了。」塗季甫改好手機的行事曆,抬頭望向姚宛蓉。
姚宛蓉站起,好自信地撩撩長髮,對她負責的案子侃侃而談。「這次「儷美」的內衣廣告,族群鎖定在輕熟女,業主希望為新系列打造慵懶性感的印象,除了強調穿戴的舒適、塑型的效果,也以女性自信的魅力為號召。現代女性精明幹練,工作得意,廣告重點在稱頌她們的能力,由職場版圖延伸到胸前的「事業線」,同時展現女性的魅力和競爭力,相信會是一則成功的廣告。大家覺得如何?」
喔,如此完美的企劃,是她的得意之作,怎會有人反對徵詢同事的意見,只是按慣例問問而已。
「很好啊,姚姐的企劃最棒了!」眾同事一面倒地附和。開玩笑,誰人不知姚宛蓉有張利嘴,損人不留餘地,誰敵對她的案子有意見就算有,也不想講。
且慢--有人舉手,一隻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手,舉得很直。
是她啊。姚宛蓉暗暗撇嘴,愛理不理。「小宣有什麼『高見』」
「我覺得『事業線』這個名詞可以斟酌一下,女性辛苦地在職場闖出成就,跟男人分庭抗禮,這個詞好像在暗示女人的能力和胸前尺寸有關,我覺得不太好。」
宣元心很認真、很婉轉地提出想法。每回開會,總監都會說希望大家一起討論案子,有意見要不吝發表,她這樣說,不過分吧
說完,全場一片寂靜,眾人敬畏的目光投向她,敬佩她的膽量。這話確實不算過分,只不過等於在拔母獅子的鬍鬚而已。
「要不然暱我只是用時不大家都熟悉的辭彙,賣內衣不強調集中堅挺,難道要形容它穿了外擴下垂嗎」姚宛蓉嘲諷。
「我不是說強調功能性有錯,只是建議也許可以換個詞……」宣元心解釋。
「換什麼詞不,你先說看看,『事業線』這三個字有什麼問題?」
「呃……」畢竟是第一次在會議中發言,對方這麼盛氣淩人,她頓時膽怯了。
「餵,說話啊別浪費大家時間好不好」
「總之,我覺得這樣不好……」對方的嗓音越來越高,宣元心的聲音越來越低,自信動搖,小臉出現明顯的慌張。
所有人持續沈默,莫全法托腮聽著。塗季甫很驚訝,看她平日溫順勤快,他以為她就是個乖巧的助理,沒想到她挺有自己的想法,因此他很期待,她會說出什麼道理來
「那你到底反對什麼難道女人的事業要成功,就要放棄自身的魅力,放棄自己美麗的權利,是這樣嗎你是這樣認為嗎女人的能力和女性魅力,哪裏牴觸了」姚宛蓉咄咄逼人。
「我沒那樣說……」宣元心囁嚅,好可怕,那雙美麗睥睨的眼睛好像要把她瞪穿,她狂冒冷汗,大腦當機,無言以對。
「沒話說了嗎」姚宛蓉冷笑,環顧同事們。「還有別的意見嗎?沒有好,我的報告到此結束--」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6-26 07:51 PM
第四章
「等等!」宣元心咬唇。
她真的不喜歡這個辭彙。她自己身材豐滿,從開始發育就被開過無數針對胸部的玩笑,也受過各種噁心的騷擾。把胸部說成事業線,乍聽好像很俏皮,但她只覺得很輕佻,聽了很感冒。
她偷瞄總監,他沒有制止,望著她的溫和眼神隱隱帶著讚賞,鼓勵了她,她瞬間勇氣倍增,大聲說出自己的意見。
「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漂亮有魅力可是,肯定女性的奮鬥的同時,為什麼要把女性特徵跟努力扯上關係事業線本來是手相的說法,用來解釋一個人的事業和運程,把這個詞用在女人身體上,你不覺得很矛盾嗎不會覺得反感嗎」
有理啊!在場女性除了姚宛蓉都聽得暗暗點頭,有同感。
「不會,我只當它是個流行用語。」姚宛蓉聳肩,還是諷刺的口吻。「那不然要用哪個詞,你才不會反感」
「呃……」糟,因為這些話如鯁在喉,她不吐不快,卻沒想到替代的詞。
姚宛蓉冷笑。「說不出來可見你根本沒有完整的想法,你知道我為這案子花了多少心血足足半個月!就憑你這麼隨隨便便的意見,我不接受!」
「我不是隨便說說的!」宣元心急了,靈光一閃。「既然胸部是用來哺育下一代的,稱為『生命線』,如何」
此言一出,眾人爆笑。妙啊!「生命線」虧她想得到!
為什麼大家都在笑莫非這詞太幼稚可笑她怯怯地補充。
「那……『生產線』」
完蛋,大家笑得更厲害,小甲笑得嗆到茶水,莫奎法拍桌大笑,總監呢他握拳堵唇轉開頭,那寬肩在顫抖……真恐怖,這群資深廣告人、業界的苦英同時狂笑,她一定是鬧大笑話了,怎麼辦?
那就……跟著笑吧,宣元心扭絞雙手,顫顫傻傻地笑,假裝沒事,其實內心泣血,欲哭無淚。唉,好丟臉,笑得這麼樂,到底是贊同她還是嘲笑她啊?
看見她粉臉窘紅,不知所措地傻笑,塗季甫眼中掠過一揀憐愛而複雜的情緒。
「事業線」這用法不對嗎其實他的看法和姚宛蓉相同,當它是個流行辭彙,但當宣元心認真陳述時,他內心的意見全面倒向她。當她柔潤的紅唇吐露字句,不管她說什麼,都征服了他。
當她因為大家嘩笑,惶恐無勸,那表情也令他無助,想對她投降,任她予取予求。
他是握有生殺大權的總監啊,可她卻是他的主宰,在他心裏任意橫行,令他忽然因看見她而歡喜,忽然又因她不愛他而低迷憂鬱。
但姚宛蓉清楚得很,這些開心笑聲不是嘲弄,是覺得宣元心的點子很新奇,有支持的意思。生命線生產線太荒謬了!她絕不讓她的案子被這種沒水準的東西汙染!
她怒瞪宣元心。「你在搞笑嗎你以為這樣譁眾取寵很好玩嗎?這是一筆認真的生意,不是玩笑!」她氣炸了。「真奇怪,我為什麼要浪費時間聽你胡說八道?你不是廣告傳播科系畢業,你甚至沒上過半堂相關的課,你根本不是廣告人,沒資格說話--」啊,慘了,這話得罪總監,她悻悻然閉嘴。
但塗季甫不在意,他抬手,所有笑聲戛然而止,他望向宣元心。你的看法都說完了」
「嗯。」宣元心忐忑點頭。總監會支持她嗎?
「你說這些的根據是什麼,參考了哪些資料?」
「這只是……我的一點想法,我覺得這個詞不好,就說了,總監不是鼓勵我們發表意見嗎?」
「的確,我鼓勵人家互相交流,讓意見激盪出火花,但我希望各位是從專業的角度發想,而不只是一句『我覺得』。從客戶要求、市場調查所本的意見,才會讓人信服,不是嗎?」
「是,我記住了。」宣元心低頭,雖然不服氣,但不敢辯駁。
姚宛蓉露出勝利的笑容,塗季甫望著她,緩緩道:「但是,凡是認真提出的見解,都有聽取的價值,真正好的意見,不會因為提出者的身份而貶值。我們的客戶,哪個是廣告人難道客戶要你修改提案時,你拒絕接受,就因為他們不是廣告人?」
「那總監的意思是我的企劃要修改嗎」姚宛蓉忿忿地問,也不服氣。
「你負責的案子,你自己決定。就我看來,你剛才提出的沒什麼不好。」他欣賞宣元心的想法,但姚宛蓉的企劃沒有明顯的毛病,他尊重她的專業能力,修改權在她手上。
「不過,我多給你一天,不必急著決定,也許你會想參考小宣的意見做修改,明天再交給我就可以。大家還有別的問題嗎?」
塗季甫環顧眾人。「好,散會。」
「什麼『也許我會想參考她的意見』,她那能算是意見嗎那種拉低『Aqua』水準的東西,應該直接丟垃圾桶,有什麼參考價值?我們總監吃錯藥啦,竟要我參考她的?」
是夜,姚宛蓉和男友吃宵夜時,大肆抱怨。
至少他沒強迫你修改,這表示他還是尊重你的,其他人說什麼就隨他們去嘛。」男友錢宥霖安撫著她。
難道以後什麼阿貓阿狗都能來對我提出質疑我得照單全收?」
「其實我覺得元元她提出的意見挺有趣的,沒那麼差……」
招來女友一記怒瞪,錢宥霖趕緊改口諂媚。「你最漂亮最聰明了,你做的案子都是一流的,有意見的人都是不識貨,乖喔,不要生氣,不然我給你罵,你盡量罵,罵你們總監會被炒魷魚,罵我不會扣薪水喔。」
「罵你幹嘛」姚宛蓉被逗笑,氣也消了大半,沒注意男友對助理的稱呼不對勁。「我跟這個新助理大概八字不合,不管她做什麼,我都覺得礙眼,她挑我毛病就更討厭。」
「可能是因為……我……」最後…個字,錢宥霖說得很小聲,只有他自己聽見。會不會是因為他劈腿,所以打壞了這兩個女人之間的緣。
自從因公事認識姚宛蓉這美麗強勢的女人,他便為她傾倒,無法自拔。與她相比,小鳥依人的宣元心太平凡了,她是一朵小花,姚宛蓉卻是搶眼的紅玫瑰。在紅玫瑰醉人的花香裏,曾經兩小無猜的愛情漸漸轉淡,他蹣著宣元心和姚宛蓉越走越近。
他也曾努力壓抑,想拉回自己叛變的心,但他最想哄的女人不再是宣元心,最在乎的女人也不再是宣元心,所以,他選擇分手,為了讓另一個女人開心,讓青梅竹馬的她傷心。
當他聽見宣元心也進入「Aqua」,他嚇壞了,近來竭力迴避倒「Aqua公司附近,幸好,「Aqua」無人認識他,兩個女人也不知道對方的存在。
「你說什麼」姚宛蓉問。
「呃,我是說,你有實力,不必怕一個小助理嘛。」
「誰說我怕她我只是覺得厭煩,她仗著長得可愛,很受男同事歡迎,總監和總經理也很喜歡她,這麼多人幫她撐腰,她與早晚爬到我頭上,說不定哪天就硬要幹涉我的案子!」
「不會啦,她畢竟是助理,再說,你有我啊!」錢宥霖親暱地揉揉她頭髮。
「我是你的充電器和加油站,你…天上班八小時,我對你的愛卻是二十四小時不間斷,支持你面對難關--」
「少肉麻了。」嘴裏嫌肉麻,姚宛蓉揚起的紆唇卻是甜甜的。
她也困惑過,為什麼會接受這個年紀比她小的男人也許太驕傲、太緊繃自律的自己,需要的就是還有點孩子氣的男友。
會說些熱情的傻話,用一些樸拙的法子逗她歡喜、令她放鬆,暫且脫下強勢的外衣,單純地徜佯愛情裏。
「你每天都這麼辛苦,吃完飯,我們去逛逛吧,今晚節目讓你選,要去看夜景,還是愛去你喜歡的公園散步」錢宥霖慇勤地伺候女友。
想到宣元心,他不免愧疚,但聽起來她在新公司適應良好,讓他的罪惡感減輕了一點。
他知道自己很自私,辜負了她,所以,至少他要好好對待新女友,不讓第二個女人受委屈。
他衷心期望宣元心過得好,不過,她似乎複原得比他以為的更快,也有所改變了。以前的她在課堂上被點名回答問題,只會緊張地傻笑,現在竟敢和伶牙俐齒的姚婉蓉爭辯,還敢向總監爭取支持,是失戀改變了她嗎?
還是,誰改變了她?
那個疑似改變的宣元心,此刻正在批評總監。
夜晚的熱炒店幾乎座無虛席,一桌桌客人劃酒拳喧鬧,吃菜的、爭執的、放肆大笑的,廉價桌椅每張被喧鬧佔滿,角落的卡拉OK放鬆著超難聽的歌聲。
宣元心和小甲坐在一隔,這裏是小甲表叔開的店,今晚他倆和小甲的朋友一起吃飯逛街,朋友們都回去了,小甲就拖宣元心來這裏續攤。
幾杯酒入喉,酒酣耳熱,人也變得豪邁了,兩個女生聊起工作上的是非,一發不可收拾。
「你以後不要再傳那種無聊的簡訊好嗎?」宣元心指的是今天開會時收到的短訊。
「為什麼?是不是以為總監真的跟你告白,害你小鹿亂撞啦?」小甲三八兮兮地捧頰高呼。「喔喔喔,總監愛小宣,小宣也愛總監--」
「你少神經了!」宣元心往她額頭戳下去。「上班時間傳那種小學生惡作劇的短訊,要是被發現怎麼辦?」
「要是被總監發現不是正好嗎?我敢用我老公的啤酒肚打賭,總監他喜歡你。」
「總監他才不喜歡我,他討厭我。」
在陌生嘈雜的店裏,乍聽見熟悉的聲音說出這句話,一段時間,塗季甫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先生,請坐這邊。」服務生替他帶位。旁邊那兩個背對他的女孩,不就是他的秘書和助理?她們怎麼會在這裏?
兩個女孩正在幹杯,沒注意話題男主角已經悄悄潛伏在背後。
小甲問:「那你喜歡總監嗎」
正在點餐的塗季甫聞言一震,低聲吩咐服務生。「給我炒麵,來一瓶柳橙汁。」待服務生離去,他悄悄側身,望著背後那讓他魂牽夢縈的倩影。她怎麼不回答
「他今天說我的意見不行時,我真的好生氣。准說話前會卉做市場調查啊我也不信姚姐的每句話都有理論根據,後來總監又說沒有理論的意見,也有參考價值,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宣元心喝了一口啤酒,杏眼朦朧。「我本來挺欣賞他的,覺得他很老實,現在覺得他見識很拘泥、很狹隘,太保守了。」
「姚姐很資深,又很恰,總監也怕得罪她吧。而且他也有念姚姐啊,也算是問接肯定你啦。以姚姐那個脾氣,現在大概正在家裏罵總監,釘他單人吧」
「是啊,兩邊都巴一下頭,再摸摸頭,兩邊都平均討好,他真滑頭啊。」
塗季甫啞然。剛才不是還說他老實嗎怎麼忽然變成滑頭了。
「我真的、真的很討厭事業線這個說法!」宣元心突然重重將酒杯往桌上一頓,激動起來。
「其實我以前不覺得這個說法有什麼不好,今天你這麼一講,真的覺得不舒服啊。」小甲搖頭晃腦地附和。
「不舒服的說法不只這一個,你不覺得在生活中,這種辭彙越來越多嗎拿我們女生的身體部位做文章、取代號,配上各種腥膻se情的形容,尤其是胸部!什麼巨ru、嫩ru、秀nai、露nai、傲人美波,什麼32F,連人家的尺寸都講出來,低級!下流!噁心死了!」
看她高聲嚷著,說到激動處,憤慨地握起粉拳砰砰砰捶桌子,真驚人,塗季甫微哂。看不出她可愛的小腦袋中,原來藏著這麼多想法。
「嗯嗯嗯有道理,可是你身為令人嫉妒的F一族,人家就算講你F奶,那也是羨慕你啊。」小甲酸酸地瞄著宣元心豐盈堅挺的前胸,嗚呼,她自己只有A,還是號稱的。
嚇!被那雙杏眼狠瞪。這妮子醉了喔,小甲趕快改口。「對嘛對嘛,真是太噁心了,可是就是有人愛看啊,媒體才會這樣寫。」
「為什麼要一直強調胸部啊!為什麼不能好好稱呼人家X小姐、Y美女,明明是個完整的女人,為什麼單單挑出胸部來講?」宣元心繼續慷慨激昂。「還不是為了滿足男人的幻想!會喜歡看到F奶這種詞的男人,除了意淫,還會想什麼他會尊重被套上這種形容的女人嗎」
她沒指名道姓,塗季甫卻心虛地對號入座。他當然注意過她的身材,對暗戀的女人充滿遐想,不為過吧
「現在媒體濫用這種辭彙,把這些粗俗的用語正當化,我們作為和媒體直接接觸的廣告人,難道不應該更嚴格地要求自己,對我們經手的企劃更謹慎嗎?」
塗季甫飲著柳橙汁,默默檢討。有嗎他是否曾在不自覺時,於廣告中使用了貶抑女性的辭彙好像有,他頓時汗顏,能令他這事業成功的大總監反省的人,她真是第一個。
但他沒生氣,微笑地注視著她的背影,只覺有趣,聽著她高亢的言論跟白天判若兩人,她其實很有自己的想法,也許是個可造之材……
「有這麼嚴重嗎」小甲半信半疑。「其實媒體只是想製造噱頭,引起注意,他們向來就是這樣……」
「不能放任他們,我們女人要有自覺!要拒絕身體被物化和量化!要拒絕身體的性徵被拿來當噱頭,被男性消費!很奇怪耶,女人被寫32A竟然無所謂嗄下次我做個男性內褲的廣告,內容簡介:上寫個『三公分的男人』,不被男人抗議才怪!」
噗--塗季甫剛喝了一口果汁,整個噴出來,嗆到直咳嗽。
宣元心和小甲同時回頭,兩雙眼眸同時瞠大。
「總監你幾時來的」小甲魂飛魄散。要死了喔,全被總監聽到了!
「我剛到,來吃宵夜……咳咳咳!」塗季甫清清喉嚨。「原本想打聲招呼,不過看你們似乎談得……很起勁,就沒打擾。」話是對兩人說的,他的眼神祇望著宣元心。
宣元心呆滯,她喝多了,暈暈茫茫,恍恍惚惚,他突然現身,害她嚇一跳,心跳好快。她剛才似乎發表了一些很麻辣的言論好像還扯到總監……
「啊!」她想起來了,為時已晚地摀住小嘴,杏眼圓瞠,臉上能燹紅的地方都變紅了。
「你們怎會在這裏」看她杏眼閃爍著「我完蛋了」的驚慌,跟著左右張望,像闖禍的小貓,急著想躲到主人找不到的地方,塗季甫很想笑,心裏柔情氾濫。她可以別這麼可愛嗎害他什麼都不想做了,只想這麼望著她。
那膠著在宣元心身上的眼神,那滋滋響的愛意電流,無形地驅趕小甲。
「啊 - 一我喝多了,去吐一下!」小甲很識相,揪起皮包直奔洗手間。
「小甲!」宣元心眼睜睜看好友沒義氣地逃跑,而總監自動將杯盤挪到她們這桌,高大身軀不請自來,坐到她身邊。
她全身繃緊了,感覺到他修長強健的身體,帶著溫和又純然男性的氣息,籠罩了她,激起類似興奮的奇異感覺,她的臉更熱了,不安地在桌下扭著雙手。他的雙手很自然地擱在桌面,他修長又指節分明的大手,好像單手就能將她雙手握住……
她緋紅著臉,如坐針氈。幹嘛緊張他又不是別人,他是總監啊……
她潤了潤唇,解釋道:「這裏是小甲叔叔開的,我們晚上去逛街,然後就來這裏喝兩杯……」
「你常常做這種事嗎」
「嘎」他問得古怪,她抬頭愣愣看他。他是指喝酒嗎?
「被上司罵過之後,心懷不甘,下班後和同事一起喝酒罵他」他眼底泛著笑意。
她還沒降溫的臉蛋又整個著火。「沒有啦……」不知哪來的勇氣,她脫口道:「我通常趁休息時間,就躲到廁所裏大罵了。」
他愣住,然後撫額朗笑,低沉悅耳的笑聲令她全身酥麻。啊,這是她第一次聽他大笑暱,他的笑容像陽光般開朗,她忽然想摸摸他的唇,會不會很溫暖呢?
「總監,其實你笑起來很好看,很親切呢。」她傻傻地道。
他斂住笑,微笑道:「我平時讓大家覺得很嚴肅吧?」
「對啊,會覺得有點難以親近,可是只要和你相處五分鐘,就會明白你是個好人。」她又想起那把傘,他在雨夜的關心,是這幾年最窩心的記憶。
塗季甫挑眉。「當女人說一個男人是好人,接下來的話通常會讓他想當壞人。」
換她笑了。「可是你明明是好人,我也不能因此說你是壞人啊。」啊,她的緊張呢神奇地統統消失了。「有一句話,我一直想對你說,但是找不到機會……那天晚上,謝謝你。」
他微微勾起唇角,沒回答。他深黑的漂亮眼睛有一一種令人安心的氣質,令她不禁傾訴更多。「那晚我和前男友分手,我們正在吃飯,他突然提出分手,我措手不及,整個人慌了傻了,才會在路上邊哭邊走,連下雨都沒注意……」
「越是喜歡的,放手時越是痛苦。」現在呢?還愛那男人嗎?他不敢問。
宣元心苦笑。「是啊,分手那陣子,天天哭得昏天黑地真痛苦。覺得我的人生到此結束了,結果呢現在坐在這裏,跟同事喝酒罵上司,比較擔心的是上司會不會罵我。」語畢,她偷看他,看他不在意地笑著,她也笑了。能這麼輕鬆說出來,才明白自對舊情真的釋懷了。
見他心情不錯,她大膽地問:」總監也曾經像我這樣,為了失戀大哭嗎?」
塗季甫微笑搖頭,她道:「啊,我知道了,你通常是讓人哭的那一方。」
他還是搖頭。「戀愛時,我總是希望讓對方快樂,結果只會講些尿布種香菇之類的笨話題,害她哭笑不得。」
她大笑。他補充。「其實他們用來做實驗的尿布是經過消毒清潔,上頭應該沒有……排泄物,種出來的香菇應該是乾淨的。」
「就算沒有,那種香菇我也不想吃。」她癟嘴,啜口啤酒。「不過這話題用來搭訕女生,會讓她印象深刻。」
「嗯,我想害誰搭訕失敗,就教他這招。」
她格格笑。誰說總監嚴肅他其實風趣又好相處啊。「總監視在是單身吧有喜歡的人嗎」不知何故,她心跳快了。
望著她微醺雙眸,他語氣低沉而溫柔。「有啊。」
杏眼驟然瞠圓,剛流入口中的啤酒,為什麼忽然變苦澀她用力嚥下啤酒。
「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啊……」當她笑時,會讓我很快樂,當她傷心,我比她更難過,她是個常常讓我慌張,讓我做傻事,每次看見她都不知所措,卻仍情不自禁想保護她的女孩。」
「喔……」他溫馨而依戀的l21氣刺痛她,四周燈光明明燦亮,為何她突然覺得黯淡是因為嫉妒吧,她才剛被拋棄,聽著別人甜蜜的感情,觸景傷情了。「她是誰」
塗季甫瞅她一眼。「你為什麼想知道」
「呃,好奇嘛,她是業界的人嗎是其他公司的員工嗎」讓總監這麼心動的幸運兒到底是誰可他只是笑,不肯回答。「說嘛,總監!」
「你為什麼想知道」他喜歡誰,對她來說很重要嗎?
「啊,我好像不該問這麼多,你不想說就不要說吧。」她以為他不高興,又喝口啤酒,忍不住又問:「那她知道你喜歡她嗎?」
塗季甫失笑,按住她的杯子。「你不該再喝了,明天還要上班。」她臉蛋滿佈暈紅,眸光迷茫,顯然醉了。「小甲怎麼還不回來我送你們回家吧。」
原來小甲偷偷結帳逃跑了,於是塗季甫駕車送宣元心回家。
她已經昏昏欲睡,連安全帶都是他幫她系的。他放慢速度,平穩地駕駛,以免顛簸了她。她歪頭靠著椅背,一路上小腦袋點啊點的,看得他直微笑。真可愛。
宣元心住在一幢中古大樓的五樓,塗季甫搖醒她,陪她上樓。
「謝謝你送我回家,你要進來坐一下嗎」拿鑰匙開家門時,她連鑰匙孔都快找不到了,卻還惦記著要盡主人之誼。
他想說不必,但她這副搖搖晃晃的樣子讓他不放心,拿過鑰匙替她開門。「家裏有人可以照顧你嗎」
「沒有,我一個人住……」她忽地皺眉,摀住嘴,扔了皮包,奔進浴室裏,砰地甩上門,裏頭隨即響起嘔吐聲。
塗季甫皺眉,過去拍浴室的門。「小宣,你還好嗎?」
回答他的是很奔放的嘔吐聲。
她這樣,他怎麼放心回家他找到廚房,倒了一杯水回來,在浴室外耐心地候了五分鐘,門才打開。
宣元心髮絲散亂,腳步飄飄,彷彿夢遊,看見他。「總監……」
她語氣虛弱,目光泫然。
「怎麼了」
她捂嘴,眼角淚光閃爍,表情為難,似有難言之隱。
「怎麼?」他緊張了,莫非她在浴室裏受傷是摔倒嗎他連忙打量她,除了袖口多了些水漬,沒見哪裏有傷。
「我……吐了……」她虛弱地告解,膽怯又懊悔的表情像犯錯的小孩。
他莫名其妙。「我聽到了,所以」
「你聽到了」她驚駭,咚咚咚連退三步。
「是啊,都聽列了。」又怎樣
「好丟臉……」她蒙臉呻吟。好想哭,那些難聽不堪的聲音,都給他聽見了,失態啊!
「如果不會拿捏酒量,就別喝這麼多,沒喝醉就不會吐了。」
瞧她這麼慌,塗季甫只覺好笑,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他望著浴室關上的門。「聽起來吐很多的樣子--」
「不要講了!」她用力跺腳,對他嚷。
因為這孩子氣的動作,他忍不住笑出來,她更糗。「不要笑!」
他笑得更大聲,她又惱又羞。「叫你別笑啦--」她失控地抬腳就踢向他,競一腳命中他臀部。
塗季甫驚奇到忘了笑。她踢他他錯愕地看著她,她整個人凍結,全身血液都衝上小臉,她收回腳,搖搖晃晃地後退,似乎快崩潰了。
「對不起……」宣元心臉蛋紅得不能再紅。闖大禍了,她想奔去撞牆,想挖坑活埋自己。她做了什麼踹上司都是平目和小甲打鬧慣了,忘了此刻面前站的是老闆,糗斃了!太失禮了,往後哪裏還有臉見他
他看著她,她懊惱得快哭了,她鼻尖泛紅,臉頰狼狽,又慌又怕,等著他大發雷霆,但他的火氣呢一點都沒有,她剛才的動作其實很滑稽,害他更想笑,而她膽怯無助的模樣,令他心軟得一塌糊塗,又憐又愛。
「對不起,對不起……」她淚汪汪地懺悔,再三道歉,等著挨罵。
「你現在很尷尬嗎」他彎下身,把水杯遞給她,墨黑的眼眸溫柔地和她困窘的杏眼平視。「你知道要怎麼忘掉尷尬的事嗎?」
「哀求你忘記,假裝沒有發生過」她可憐地吸吸鼻頭,祈求地望著他。
「不。」他眸中閃爍著令人心跳加速的光芒。「是做一件更尷尬的事。」
她怔住,現在就已經夠尷尬了,怎麼可能還更尷尬忽地,他伸手勾住她膝彎。
「啊!」她驚呼著被他抱起來,慌忙抓緊水杯,唯恐水灑出來。
他抱她來到客廳,將她放在沙發上,柔聲叮囑她。
「你先把水喝了,我去弄點醒酒的飲料,你這邊有茶葉嗎?」
他伸手揉揉她的頭,暖暖的手心讓她頭皮麻麻的。然後,他進廚房去了。
她茫然呆愣。這就是他所謂更尷尬的事嗎可她不覺得尷尬啊,被他抱著,她只覺得……很安全,當他的手臂圈抱著她,她感覺到他的強壯有力,他的胸膛比她想像的更寬、更溫暖,她體內酒精彷彿被點燃,有種模糊的感覺,麻熱了心坎,令心震悸。
當她領悟自己對他突兀的舉動並不排斥,當她覺得被他抱著的感覺很好,她臉頰滾燙,真的尷尬了。不該這樣的,不是剛結束一段感情嗎這樣太快了……
她用力閉上眼,壓抑感情,不要想不要想不要想……逼自己什麼都不想的結果是--她竟然就這樣睡著了。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6-26 07:52 PM
第五章
再醒來時,滿屋光亮,外頭的麻雀精神百倍地啁啾,又是新的一天了。
宣元心坐起來,發現自己置身床上,她惺忪地望著四周。這個早晨似乎和平日沒兩樣,又似乎很異常--慢著,她怎麼還穿著昨日的衣服
回憶一點一滴地湧入腦海,她和小甲去喝酒,遇到總監,總監送她回家,隱約記得她喝多了,回家就直奔浴室,沒撐到馬桶邊,就直接對地板做了慘絕人寰的事……
「啊!」她抱頭呻吟,慘慘慘,不敢想像浴室變成什麼鬼德行了,幸好沒吐在總監的車上。
她蹣跚地下床,被宿醉的頭痛迎面痛擊,又呻吟一聲,全身發暈酸軟。她又是怎麼到床上來的她記得總監照顧喝醉的她,因為太尷尬,他還安慰她--「要忘掉尷尬的事,就是做一件更尷尬的事」。
所謂尷尬的事,是抱她到沙發上還是抱她上床她第三次呻吟,整個喝醉事件全部尷尬得要命啊!這可以名列她人生最丟臉的事第一名了。
竟然勞動上司做這等事,今天進辦公室怎麼面對他?
她照鏡子,鏡中映出一張悔不當初的苦瓜小臉,因為宿醉,臉色憔悴還發青。
看吧,忘了自己的酒量就是這下場,這就是酒鬼的下場。
她推開浴室的門,瞬間呆滯。映入眼底的景象太驚人,她永生難忘。
「啊--」高亢的驚叫聲響徹早晨,驚得麻雀振翅亂亂飛。
她的浴室--這「災情」太慘了吧?
「Aqua」的這個早晨,由高分貝的憤怒女聲拉開序幕。
「這個要求我不能接受!」她宛蓉尖銳地說,她憤怒地瞪視辦公桌後的男人。
即便他是上司,她語氣強烈又直接,絲毫不懼
「為什麼?這有什麼不合理嗎?」塗季甫心平氣和地問。
請問總監,是我的企劃本身有問題嗎不是吧那為什麼一定要我再考慮一天」
「詳細原因我剛才已經解釋過,你有什麼地方聽不懂嗎?」
叩叩,敲門聲響起,門隨即被推開,塗季甫抬頭望去,看見宣元元心奔入,她似乎乎有急事,臉色倉皇,瞧見兩人正在談公事,她尷尬地止步,退在一旁。
姚宛蓉向她瞪去,惡狠狠的眼色讓宣元心瑟縮一下,是自己太莽撞了,趕快再站遠一點。
姚宛蓉收回視線,瞪著總監。「這是總監為了討好某人而做的決定嗎?」她話中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這是我以總監身份做出的考慮。」塗季甫平靜地說。「做我們這行的,很容易為了煽動閱聽者的情緒,使用一些遊走在爭議邊緣的題材,沒人約束我們,只能靠我們自律,在昨天小宣的發言前,我可能不覺得你的企劃有什麼不恰當--」
「說穿了,總監就是對她偏心。」姚宛蓉冷道。
宣元心驚訝。總監要退姚宛蓉的企劃因為她昨天的言論。
「是的,我偏向她,因為她的理念說服了我。雖然,我依舊不覺得『事業線』這用法有什麼不好,但這是我的看法,而我是個男人,這樣用是不是尊重女性,應該由你來決定,何況這案子是你負責。所以,我希望你再思考一天,今天下班前把案子交上來。到時你要是堅持原案,我會接受。」
「我不會改的,我覺得這案子已經做到最好,你堅持拖延這十個小時,一點意義都沒有。」姚宛蓉語氣挑釁,態度強硬。
「當然有意義,給你這十個小時,是讓你對自己的工作負責這十個小時之後,你交出去的東西就代表『Aqua』,由我負責。好了,你去忙吧。」塗季甫示意談話到此結束。
姚宛蓉氣呼呼地扭頭就走,經過宣元心身邊時,丟下一句:「你贏了,滿意了吧」
「我沒有……」她想解釋,但對方已經甩門離去。
姚宛蓉顯然認定她對總監進言,說服他做出這種決定,但她什麼也沒做啊--
等等,莫非是昨晚巧遇總監時,那些醉言醉語使他改變主意
塗季甫向她招手。「我寫了一篇文章要發給同仁,你來看看。」他將螢幕上的資料秀給她看。
螢幕上是一份宣言,大意是說希望員工在構思企劃時能對措詞更謹慎,不讓廣告作品成為散播負面訊息的工具。看到她中舉例她提過的什麼巨ru云云,她窘死了,幸好他沒提那個「幾公分」,否則她會無地自容。
「我本來想寫那個--嗯,什麼東西幾公分的,但是太辛辣了,怕刺激到男性員工。其實我自己都有點受不了,太驚悚了。」
他眼中閃著幽默的光芒。
「那是我喝醉了亂說的,不要當真。」她求饒。
他輕笑。「我剛才還在擔心,你今天可能沒辦法上班。」她化了妝,看來氣色不錯。
「我是有想過,可是不管我用什麼理由,你都知道我其實是宿醉請假,只好作罷。」
他直笑,低沉好聽的嗓音,笑得她兩腮暖烘烘的,她低聲道「昨晚……對不起,謝謝你。」她失禮地闖進來,就是為了趕著講這句話。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明知故問!她囁嚅。「你不是……幫我洗了浴室嗎」
是的,她以為自己眼花,以為產生幻覺,還用力眨了好多眼睛確認,在那閃亮的地板、光潔的瓷磚上她昨晚製造的滿地穢物競一滴不剩,除了他,還會有誰幫她清理
在她醉倒、人事不知時,他默默地幫她善後……昨晚那種麻熱異樣的感覺又來了,在胸口作亂,她歎氣。「你沒必要這樣做」 「那沒什麼。」他語氣輕描淡寫。「昨晚幫你泡好茶,回來卻發現你睡著了,我離開前發現浴室的情況,就順手清了。」
大半夜的清理人家浴室的汙物,怎會是順手他以為她會相信嗎
「你常常這樣做嗎?」她學他昨晚的話。「在員工喝醉吐了滿地時,幫她清理。」
他沒回答,僅用一雙深邃寂靜的黑眸凝視她,看得她心慌意亂。她其實知道答案,他也知道她知道。
「請不要再這樣做。」她為難地咬唇。
他望著她,輕聲問:「為什麼?」
因為她困擾。當他對她這麼好,超越了上司和下屬的界線,當她感覺到他平靜溫文的面容底下,隱隱藏著特殊的情意,她不知所措。並非厭惡或排斥,而是不知該如何回應--不久前不是還在哀悼逝去的初戀嗎?能這麼快就愛上別人嗎不,這樣太隨便了,她不能認同這樣倉促的動心,她甚至不明白此刻對他的感覺是不是愛,也許她只是被他的體貼感動了,被他的溫柔擾亂了。
對,她真的被擾亂了,她應該鄭重向他道謝,然後將此事置之腦後的,不應該覺得這麼的……心動,從昨晚到現在,她的心越來越動搖。
「你別放在心上。我做這事並不是想從你那邊得到什麼,我只希望你往後不要再喝醉了。」
她抬頭看他,他皺著眉,語氣很嚴肅。「女孩子在外喝酒要有節制,喝到神智不清太危險了,喝醉之後要搭便車,更要注意安全。你昨晚上我的車之前,至少應該請店家記下我的車牌號碼。」
他在教訓她她茫然。「可是,是你主動說要送我的啊……」
「哪個男人主動說要送你,你都讓他送」他挑眉,益發嚴酷生氣,好像當她是個愚笨無知的少女。
「當然不是!」她有點生氣了。「因為你是總監啊!」因為她相信他啊!
他嚴厲的眼神彷彿在責怪她的草率,她好困惑,為什麼他願意幫她打掃浴室,卻計較她搭他的便車他似乎很不悅……其實,他很不高興她給他造成麻煩吧要照顧她這醉鬼員工,他其實很不情願,是吧?」
是她--自作多情嗎
「對,我是總監--」他眉頭皺得更緊,語氣彷彿很困擾。「但我也是個男人。」
他話裏似乎有某種弦外之音,她不想去分辨,不該有的感情或許就這麼落幕最好。
她淡淡道:「我明白了,下次會小心,那我先出去工作了--」
塗季甫知道,他一定是做錯什麼了--雖然他不明白是什麼。
否則宣元心不會一直在迴避他。除非工作必要,她不和他說話,倘若兩人共處一室,她會盡快找借口開溜,她對他拉起一條嚴密防線,與他維持最疏離的主雇關係。
是他做錯什麼,蔥她不自在嗎因為醉酒出醜很尷尬,所以不理他還是他不該動她家浴室,害她困窘,不好意思再找他說話。
或是那句「我是男人」闖禍他並沒有暖昧的意思,是擔心她的安全,她信賴他,他很高興,又擔心她不夠謹慎,所以提醒她,讓她誤解了嗎他想跟她談談,可是苦無機會,也不知從何說起。
「總監,你的茶。」午後工作剛開始,宣元心送飲料進辦公室,她目不斜視。將熱騰騰的烏龍茶放在他面前。
「謝謝。」塗季甫假裝低頭看資料,看她白嫩的手指握著茶杯,隱隱浮躁。她握住的彷彿是他的心,他被困住了,逃不出她的掌握……
然後她轉向莫奎法。笑得燦爛親切。「總經理,你的咖啡。」
塗季甫感覺口中的茶水難以下嚥。原來,喜歡的女人衝著別的男人笑,卻對自己視若無睹的嫉妒滋味,是這麼辛苦難熬。
「謝啦!」莫奎法將一份文件遞給她。「這個麻煩你寄一 - 一下。」
「好的。」宣元心收下文件,退出辦公室,門在她身後掩上。
塗季甫悶悶不樂,眼睛看不見她了,腦子依舊被她的形影佔據,隱約還嗅到她身上幽幽淡淡的香氣,像甜美的迷霧,困住他,教他煩亂又渴望。
然後,他發現好友目不轉晴望著他,一副極欲發言的樣子,他先發制人。
「什麼都不要說。」他正鬱悶,最不需要的就是被調侃。
「我本來是打算什麼也不說,留給你們自由發展的空間,但是你們天天上演牛郎織女,牛郎癡癡盼望織女,織女卻不理他,我這只旁觀的喜鵲不得不關心一下--」莫奎法雙手一攤,問道:「你們的進度如何?」
「一點進展都沒有。」塗季甫頹然撫額。他對感情事向來低調,現在終於願意坦承,真是走投無路了,再不找人傾訴,他會悶死。
「喔。」不意外,莫奎法點點頭。「你跟她告白了」
「怎麼可能我一個字都說不出口。」塗季甫抹抹臉,覺得很糗。
「她瞭解你的心意」
「……我不確定。」
「換言之,小宣進公司都三個月了,你們倆依舊原地踏步,跟套牢的般票一樣不上不下」莫奎法了然點頭,語重心長地道:「當男人追不到他想要的女人時,你知道他需要什麼嗎?」
「早點死心」塗季甫苦笑。
「你別這麼消極好不好你以為你在跟誰講話我,莫奎法,模特兒界最風流的傳說,橫掃北半球的女性殺手,我往來過的女人比你三輩子見過的還要多,你跟我講死心哈囉,這位先生,你看不起我的把妹能力嗎」
「所以……你要幫我追她可是你交女友了。」浪蕩三十載的好友第一次公開承認,最近那位和他形跡親密的美女是他的「女朋友」,一夕間多少芳心為之破碎,難道他堅持不了一個月就破功?而且追到了要算誰的
「你放心,我對卉卉的心意絕對堅貞不變,我的意思是幫你出主意。追不到女人的男人需要什麼需要一個身經百戰的軍師,你需要的--」他豪氣幹雲地拍拍胸膛。「正、是、我!」
「喔」塗季甫心動了。是啊,怎麼忘了有這位縱橫情場的好友可請教說不定真能突破目前窘境,他振奮了。「你有什麼辦法?」
「你看過三國演義吧記得裏頭諸葛亮那三個錦囊妙計嗎?」
「我知道啊。」
「周瑜拐劉備去東吳娶妻,諸葛亮要劉備帶趙雲同行,而且給了趙雲三個錦囊,碰到狀況時,趙雲拆開錦囊,依計行事,化險為夷,保住兩人仝身而退。諸葛亮的神機妙算,讓人印象深刻--」
「所以我現在要去找個諸葛亮」塗季甫一頭霧水。
莫奎法咧嘴笑,他得意洋洋地拉開拙屜。「我就是你的諸葛亮!你看!」他秀出兩個牛皮信封袋,分別用粗黑字體寫著「l」和「2」,還有一個拳頭大的紙盒,寫著「3」。「當當!這是我為你準備的追愛計謀!」
「追愛計謀」塗季甫看著好友把信封和盒子放到他面前。
「這些是我根據對你的瞭解,專門為你和小宣量身打造的計策,保證容易執行,成功率百分百,我將它命名為『第一次把妹就上手大作戰』,只要你按部就班,保證抱得美人歸,從此迎接人生的春天!」
塗季甫無言,因為感動,太貼心了,不愧是換帖兄弟,這麼認真幫他,他太感激了,有這樣的智囊還愁不成功嗎他信心大增。
「那我要怎麼做」
「喔,你就按照編號,碰到狀況時就拆開,照裏頭的交代去做。」
就這樣塗季甫疑惑。「三個就夠用嗎?」區區三計,就夠應付瞬息萬變的感情狀況
「夠啦,等你用完這三個計策,要是沒追到小宣,我就是小狽!」莫奎法信心滿滿地保證,然後看看表,豪邁地手一揮,走向辦公室大門。「好了,我還要去見客戶,你就帶著我的祝福和妙計前進吧!不必太感激我,你們結婚時記得給我坐媒人大位就好。」
「那什麼時候拆第一個」
「你想拆就拆,記得按照順序--」莫奎法的聲音隨著關上的門消失。
想拆就拆會不會太隨意塗季甫錯愕,本來期待好友聽他傾訴,幫他分析狀況、擬定對策,但阿法連他的狀況都不了,就這麼丟幾個信封過來,這會有效嗎?
雖然阿法對女人很有一套,不過他又不是未l、先知的半仙,能通曉末來,預先準備應對之道,他很懷疑這些信封真的管用。
這太玄了,太……瞎,簡直瞎爆了。
他無助地坐在桌前,雙手抱胸,瞪著三個信封。猶豫半晌,歎口氣。
不管了,看看也無妨,真的太瞎的話,當作沒這回事就好。
於是他小心拆開編號l的信封,一張紙條飄出來,上頭寫著幾個字--這就是阿法的第一道指示。
他忽然驚恐,萬一要他去告白,怎麼辦要是被拒絕,怎麼辦?
他忐忑不安,深呼吸一口,豁出去,讀紙條,墨眸浮現驚愕,不敢相信--
午後,又是小休片刻的時間,「Aqua」的員工們三三兩兩聚集喝茶吃點心。
宣元心在角落影印機旁,忙著複印資料。呼,今天特別忙,她有點累,想趕快印完去買個麵包吃。
突然,一杯濃郁香醇的咖啡從天而降,放在她旁邊小桌上,她訝然抬頭,對上總監深邃漂亮的黑眸,她的心跳瞬問漏了好幾拍。
「我不小心多煮了一杯,給你吧。」他放下咖啡就走了。
正好,她忙得有點渴了。宣元心端起咖啡,是卡布其諾,濃濃香氣撲入鼻腔,她嘴角浮現微笑,輕啜一口,絲滑醇厚的口感讓身心都暖了,疲憊感飛走了。啊,好滿足,滋味美極了。
她嗜飲咖啡,犯咖啡癮時,偶爾自己動手煮,可惜手藝平平,沒想到總監煮的咖啡有專業水準。
奇怪的是,此後每天午後,總監都會「不小心」多煮一杯咖啡,送來給她。
收到第二杯時,宜元心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收到第四杯咖啡時,她主動開門呼喚。「總監--」
塗季甫停步,看她對他微笑,遞來一包手工餅幹。「請你吃。」
不好意思老是白喝人家咖啡,所以她回贈餅幹,禮尚往來。
收到第六杯咖啡時,她看看窗外,建議。「今天人氣很好,我們去會議室後面走廊那裏喝咖啡好嗎那邊可以看風景。」
好,當然好!塗季甫好高興好歡喜,小小一杯咖啡,取得意想不到的進展。
好友給他的第一招,就是「每天煮一杯新鮮咖啡送給她」。
公司內準備速溶咖啡,她從來不碰,他以為她不喜歡,還納悶這招用錯了,沒想到她只是不喝速溶的。
會議室後邊的長走廊有一排窗,陽光不會直射,間接地燦亮整條走廊。他們靠在窗邊,隔點距離,並肩看藍天白雲,望著灰蒙城市,各自晶著咖啡。
今天是花式抹茶咖啡,白色鮮奶油上以綠色抹茶粉勾勒出一朵幸運草,太可愛了,宣元心捨不得喝,偷看身邊的男人,呵,現在她知道他愛吃甜食,總是孩予氣地先把甜餅幹吃完,所以她不動聲色地揀成餅幹吃,把甜的都留給他。
他們天南地北地閑聊。不約而同避淡她喝醉那晚發生的事,她問:「總監很喜歡喝咖啡嗎」
「以前其實不喜歡咖啡,唸書時參加社團才有接觸。到現在我還是比較喜歡煮咖啡,花式咖啡很有趣。」當初是為了招待客人,在辦公室角落設置咖啡吧檯,現在是因為她,他天天泡在那邊。
「不喜歡咖啡,當初怎麼會接觸」
「那時候的女友愛喝咖啡,她參加飲品社,硬拉我去,是因為她學會的。」
「你很喜歡她吧」她驀地有點心酸,一定是很在乎對方,才會願意為她去學習新事物。
「我不知道。」
「不知道」
「起先是她倒追我,交往後,我覺得她不錯,正在慢慢培養感情時,她嫌我無聊,把我甩了。」他自爆糗事。「我的幾段感情都是這樣,被倒追。沒多久就被甩掉。」
她沒笑話他,忽道:「其實,我是為了以前的男友去學煮咖啡的。」
他靜靜聽著她略借感傷的口吻。那男人還佔據著她的心嗎?
「那陣子他突然很喜歡喝咖啡,也是去參加學校社團,我陪他去學,可我煮不好,比例老是抓不準。後來,他不愛咖啡了,拉著我去做別的事,就這樣把咖啡擱下了,但我從此對咖啡上癮,很喜歡喝。」
她輕啜咖啡,感慨。「跟某個人一起投入去做某件事,到現在還會接觸它,那個人卻不在了,感覺有點落寞呢。」
他撫著杯緣,輕聲道:「因為一段感情而和某些美好的事物結緣,也很好啊。」
「是啊……」她笑了,因為他溫暖的想法,似咖啡香,芬芳了心問。望著他溫柔感性的眼神,她怦然心動,雙頰熱燙,她慌忙低頭,撇開異樣的感覺。
她從此愛上這愜意的咖啡時光,每天上班最期待這段時間,和他避開同事耳目,躲在走廊上喝咖啡,與他隨便聊什麼都覺得有趣,即使相對沈默,也不會不自在。
他準備給她獨享的咖啡,背後特別的心意,她不去深思,只
享受和他相處的每分鐘,平常還是謹守上司與下屬的分寸。越喜歡跟他相處的美好感覺,就越迴避探究對他的感覺。
因為,就這樣喜歡上一個人,還是太快了吧?
塗季甫性格嚴謹,做事規矩、按部就班。被前男友突然拋棄後,這樣正派、穩定的男人,格外給她安全感,對他動心似乎是很自然地事。她竭力壓抑,告誡自己不可輕率,可是他對她的好。
像每天灑落的陽光,溫柔地照耀她,她不由自主地接納,不由自主地心動。
這天和他喝咖啡時,她閑聊似地提起話題。「你覺得和情人分手後,要隔多久再愛上一個人才不會太快?」
他沒立即回答,望著她,眼神變得沈默黝暗,她莫名心慌,低頭逃避他的注目。為什麼他彷彿看透了她內心的迷惑掙扎?
他說:「只要那個人是對的,永遠不嫌太快。」
是這樣嗎?他不確定,會不會是因為被傷過,渴望他撫慰人心的氣質,所以她陷入了?她沒把握,甯可勒住靶情,不敢放任,不希望是因為寂寞傷心而拿他遞補。
數不清是第幾杯咖啡時,某天的午後咖啡突然中斷了。
塗季甫和莫奎法相偕出門,去赴友的午餐約會,兩人遲遲未歸。
不過是少了一杯咖啡,少了他,宣元心竟很失落,這個下午特別漫長空洞。
送文件講辦公室時,她在角落那個咖啡吧檯逗留。
他就是在這邊煮咖啡的。她用木質的迷你吧檯,檯面一塵不染,她瀏覽各種烹煮咖啡的器材,牆面釘著在玄關處談話。
一同回來的還有兩位美女,宣元心認出其中一位是總經理的女友,高姚漂亮的鄂小姐任職於「雙盟」廣告,她一頭長鬈發風情豔麗,儀態大方。每回看見她,宣元心就暗暗好笑,總經理以打倒「雙盟」為志向,卻愛上「雙盟」的員工,對人家死心塌地,人生真奇妙。
另一位小姐是位前凸後翹的陌生美人,正對塗季甫說話,似竭力要說服他什麼,塗季甫神色為難,連連搖頭。
宣元心準備待客的紅茶,正要端過去,就看那位豔麗美女忽然拍手歡呼,揪住塗季甫衣領,踮起腳尖,對準他臉頰,親、下、去!
「薇薇,放開小塗塗吧,你快把他嚇死了。」莫奎法哈哈大笑。
「你不准反悔,不然我再親你喔!」薇薇抓著塗季甫的手臂威脅。她在國外長大,作風大膽豪放,因為終於拗到他答應參加慈善活動,她樂得親他一記,沒想到他一臉受驚,可悲,她的香吻竟讓這位內向帥哥怕成這樣,真不識貨。
「我保證不反悔。」塗季甫苦笑。「但我不像阿法當過模特兒,我對走秀一竅不通,到時候恐怕鬧笑話。」
「別擔心,我會幫你惡補。」莫奎法戳戳好友薇薇的肩膀。「小姐,別忘了你已經名花有主,不要激動起來就抱人亂親,萬一被你未婚夫知道,登門問罪,我們總監不是很無辜嗎?」
「人家一時高興嘛!又不是故意的。」薇薇嘟起性感小嘴。
「而且我們總監心有所屬了,你這樣會害他被人誤會啊。」見宣元心走近,莫奎法故意提高聲音,見塗季甫瞪他,他咧嘴一笑。
「請用茶。」宣元心善盡助理職責,捧著托盤送茶水,將自己煮的兩杯咖啡放一旁。見豔女還揪著塗季甫不放,她皺眉。
沒想到薇薇直接拿起咖啡,喝一口,豔唇噘起。「這什麼好難喝喔。」
宣元心傻眼,只得陪笑道:「抱歉,請你喝這個紅茶好嗎?」
薇薇搖頭,繼續搖晃著塗季甫手臂,叮嚀他。「你不可以忘記喔!『雙盟』他們的總監和總經理已經答應參加,你跟阿法代表『Aqua』,不可以輸啊!」
「是的,我們兩位上司都要出席,我們總監很期待跟阿法還有塗總監一起登台。」鄂卉中笑著幫腔。
「是啊,要是『Aqua』能以雙盟分公司的姿態登場,他肯定樂當場飛起來。」莫奎法哼聲。「雙盟」一直打著併吞「Aqua」的主意,就算是親親女友的上司,也太不可原諒了。
「鄂小姐要不要喝茶?」宣元心殷殷詢問。
「不用,謝謝你。」鄂卉中微笑。
薇薇還拽著塗季甫嘮叨。「這次我是主辦人,你一定要來……」
「總監要不要喝茶總經理呢?」
莫奎法挑眉。看不出這位妹妹肚量這麼好,喜歡的男人被別的女人動手動腳了,她竟能無動於衷
忽然,就見小助理扶住太El穴。「啊……」一聲虛弱輕歎,嬌戲劇化地搖搖晃晃,彷彿暈眩,卻很準確地往薇薇倒去,手裏捧的紅茶一滴也沒灑出。
薇薇連忙撇開塗季甫,接住宣元心。「你還好嗎」
「突然頭暈,對不起,我太失LT……」宣元心連連致歉,口氣很虛弱,瞥見莫奎法瞭然的視線,她小臉瞬間紅了。
莫奎法偷笑。
「走吧,薇薇,你不是要去附近找你朋友卉卉也要回公司,我送你們回去。
「啊對了,小宣,」笑瞇瞇對宣元心交代。「我這個週末想請所有員工看電影,你等等問一下大家,登記人數喔。」然後,他便帶著兩位美女離開了。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6-26 07:53 PM
第六章
被留下的塗季甫和宣元心杵在玄關。
他問:「你不舒服嗎」他惦記著她頭暈不適的樣子。
「我沒事。」她其實好得很。「剛才那位小姐是……」
「她是總經理的老朋友,今天就是她約吃飯。她要辦慈善活動,義賣二手名牌衣,邀請名人幫忙走秀宣傳。」塗季甫苦笑。「真不明白她為什麼會想到我。」雖然開廣告公司,但他很低調,不算是名人吧?「她好漂亮。」
「我覺得她很可怕。」纏功太恐怖了。
「是因為她太漂亮,讓你有壓力吧那個香吻沒讓你放鬆一點嗎?」
「有啊。感覺像是被吸盤黏住臉,嚇我一跳。」看她被逗得輕笑,他也微笑,朝擱在一旁的咖啡抬抬下巴。「你煮的?」早就認出杯子是他架上的。
「嗯,老是喝你煮的,也想讓你嘗嘗我的手藝,趕快趁熱喝看看。」
宣元心很期待地看著他端起咖啡,先嗅香氣,文雅地啜飲一口,細細品味。他濃密的黑髮垂落在前額,光線在他髮絲和低垂的濃密睫毛上閃耀,看來英俊非凡,她看得著迷。咖啡廣告真應該找他去拍……
然後,他嗆到咳嗽,俊臉有點變形。
「很難喝嗎」她洩氣。
他咳著,眼中染著笑意。「還不錯。」
「你老實說,什麼評語我都能接受。」
「真的不錯。」咖啡的好壞已經不重要,因為是她第一次親手做東西給他,他飲下去的不是咖啡,是心悸的歡喜。
「你的表情明明像在喝農藥。」她垮下雙肩。「可能我太久沒煮了。本來就煮不好,更退步了,只要多練習幾次,手感應該會回來。」
他笑了。「要不要我教你」
教她宣元心驚喜。「好啊好啊……」她忙不疊點頭答應,這意味著和他有更多相處的時間了。
和他相視而笑,望著他深邃眼眸,她心跳飛快,好像飽飲醇酒後的醺醺然,好像在暖暖日光裏飛翔。縱使抗拒過,她感覺到自己還是逃不開,心…點一滴在淪陷,她的防禦在潰敗。她試圖抵擋他,但失敗了,為什麼感覺一點都不難過?
「我有些文件要給你整理,跟我來。」
「是!」她精神十足地應聲,腳步輕快地跟上他。
塗季甫走在前頭,偷偷高興。他的邀約很自然,她答應得很快,是不是跟他一樣期待啊,感謝阿法的汁策,真的奏效了,和她進展得這麼順利,感覺好得不可思議。
總經理要請客看電影,員工們反應熱烈,尤其當莫奎法豪邁地宣佈可攜伴一名,員工們高呼萬歲。慷慨的老闆,是員工最好的福利啊!
「公司最近賺很多嗎總經理怎麼突然想請客」小甲問。
是的,第一,因為公司最近賺不少,我想犒賞各位。第二,因為那天是重要的紀念日。」莫奎法笑瞇瞇。
「什麼紀念日」正在寫行事曆的塗季甫分心詢問。
「那天是我和我家卉卉交往兩個月的紀念日啊!」莫奎法捂著胸口,一臉陶醉甜蜜,引來眾人撻伐的噓聲。
「上司放閃光算不算職業傷害勞保會不會理賠」單身男同事門被刺激到了。
「請員工去看你跟美女約會,你真的是想犒賞我們嗎其實是想傷害我們吧」
「談個戀愛這麼高調,你知道這對我們的士氣打擊有多嚴重嗎?」男同事們又羨又妒,圍剿總經理。泣,近來整天被放閃光,一有女朋友了不起喔!
宣元心忙著登記人數,覺得奇怪,一般人慶祝交往紀念日,都會想和愛人甜蜜地消磨兩人時光吧,總經理為什麼要拉一堆人作陪?
姚宛蓉來到她身邊,傲慢地宣佈。「我要登記攜伴。」態度很拽,倒像請客的是宣元心,她參與是賞臉給她似的。
「好的,我記下了--」宣元心做注記,順口問:「你要帶誰去?」
「我男朋友。」姚宛蓉傲然瞟她一眼,逕自踱開。
一個男同事擠到宣元心身邊。「小宣,邪天我跟你坐好不好?」
「我也要,他坐你右邊,我坐你左邊,剛剛好!」另一人擠過來。
第三人擠來。「餵,你們怎麼可以擅自決定我也要跟小宣坐,抽籤啦!」
「座位應該要等到當天才知道吧」對男同事的盛情,宣元心很為難,她想和總監一起坐啊!
「你們閃邊啦!小宣的左邊我預定了,她的右邊也有人了。」小甲涼涼說。
「誰?」男人們異口同聲質闖,是誰竟然來暗的,搶先卡位?
小甲賊賊地瞄塗季甫一眼。「反正不會是你們啦!」
「還有人要登記嗎」」宣元心問,但心思早就飄到週末去了。
她是助理,總經理應該會把訂位事項交給揪負責,這一來她就能在電影票動手腳,跟總監一起坐……她低下頭,興奮地暗自計劃。
那邊,莫奎法把好友拖到角落叮嚀。「那天我會安排你跟小宣一起坐,你好好打扮,穿帥一點,這幾天想一想看電影時要做什麼,自己沙盤推演一下。」
「要做什麼?」塗季甫茫然,在電影院裏不就好好坐著看電影嗎?
「做什麼還能做什麼」莫奎法很受不了地抱頭,激動得比手畫腳。「在黑漆漆的電影院裏面,最適合對你的女伴動手動腳、為非作歹啊!這不需要我教吧?機會難得,你要好好把握,用力發揮男人的本能,懂嗎?」
「男人的本能,是指--」
「……你要不是我死黨,我真想巴你的頭。」巴到開竅為止!莫奎法籲門氣,冷靜,好友在感情方面很單純,正需要他的經驗指導。
他耐心開導,循循善誘。「本能--簡單來說,就是你想對心愛女人做的事。
看著她,會想拉她小手吧會想摟她吧很想吻她,吻了之後還想做更多吧你想對她做什麼,就放膽去做!」
「可是,在昏暗的地方,這樣對女性不太好吧」因為第一計奏效,塗季甫現在對他很信服,但這好像太過火了,萬一被當成急色鬼,不就前功盡棄。
「不會啊,我都這樣,越暗的地方我越亂來。
「……」
「你相信我啦!男人要有點侵略性,要強勢,女人喜歡男人適時的強硬,懂嗎要讓女人感覺你需要她,渴望她,她才會更喜歡你!」
塗季甫面露為難。真的是這樣嗎他當然會想親近她,但不是這樣躲在暗處,偷偷摸摸來,像乘機佔她便宜似的,這樣對她不禮貌,這不是他的作風--
「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不想惹小宣不高興。」但回想過去,不就因為他太木頭,關鍵時刻不懂行動,不解風情,戀情才多次失敗好,這回他要積極,他要振作,牽牽小手是吧這種等級,他當然做得到。
「安啦,我幫你設汁的情況很自然,我特地挑了那種片子,那種最適合男人假裝英勇、女人假裝柔弱的好片子,你只要等小宣主動向你尋求安慰時,順勢牽住她的小手就萬事0K.」莫奎法給他打七。「電影院是把妹絕招中的絕招,我保證一定成功!」
週末當晚的街頭,賈虹閃亮,人車擁擠。
電影開演前二十分鐘,「Aqua」的員工們大致集合完畢,大家分工合作,有的去買飲料零食,有的在計劃續攤,看完電影去唱歌,七嘴八舌地討論中,順便熟悉彼此的眷屬。
「你是兆宛蓉的男朋友看起來好年輕。」莫奎法打量錢宥霖。
錢宥霖禮貌地點點頭,縮頭縮腦地躲在女朋友後邊。
「你好。」錢宥霖禮貌地點點頭,縮頭縮腦地躲在女朋友後邊。
慘,都怪姚苑蓉沒跟他說清楚,早知道今晚是Aqua的員工活動,打死他也不來,幸好宣元心遲遲沒出現。
「沒想到姚姐的男朋友這麼斯文。」小甲話中有話,她沒說的是--好像母豹配小羚豐,男方顯然被壓得死死的。
「跟我們總監是同類型的耶。」男同事插口,對錢宥霖的敬意油然而生,馴獸師可不是誰都敢當的。
趁眾人閑聊,錢宥霖把女友拉到旁邊,小聲問:「我們別看電影好不好?」
「為什麼?」
「我不想看電影了,我們去別的地方吧,去逛街逛百貨公司?你不是一直想買新的高跟鞋,我陪你去好不好?」想到等等前後任女友「相見歡」,錢宥霖頭皮發麻,以姚宛蓉強悍的個性,那場面不只是難看,絕對是災難。
他不想讓這兩個女人會面,元元肯定敵不過凶悍的姚宛蓉,他已經愧隊宣元心,不想讓她再面對現任女友的為難。當然,他也很怕姚宛蓉對他發飆。
「昨天說要看電影,你不是很期待嗎為什麼突然不想看了?」姚宛蓉犀利地注視他。
「我以為只有我們兩個。沒想到有這麼多人,我跟他們又不熟,沒話講,怪怪的。」
「怕什麼?有我在啊,你不常不是會和客戶應酬把這當做應酬就好啦。」
「我就是覺得彆扭嘛,我們去別的地方好不好?」
「來都來了,突然走掉很奇怪。」
「拜託啦……」
別說了,至少等電影看完吧,等等我們走我們的,別跟大家一起去唱歌就是了。」要是一般男人這麼小家子氣,姚宛蓉會不耐煩地賞白眼,但當他這麼賴著她撒嬌,她拿他沒轍,唉,孽緣,就是拿他沒辦法。
莫奎法問:「人都到了吧」
小甲點人頭。「小宣和總監還沒到。我催他們一下--」她拿出手機,卻被莫奎法阻止。
「我打給他們吧,你們先進去。」
大家嘰嘰喳喳地魚貫進入電影院,姚宛蓉也拖著不情願的男友進去,人行道上只剩莫奎法和鄂卉中。
鄂卉中瞧著男友,他衝著她微笑,雙手捧住她臉蛋,溫柔地親親她額頭,拇指輕撫她額前髮絲。他溫暖的手心熨燙著她晴頰,她感覺陶醉--且慢,他們留在外頭不是為了親熱。
她眨眨眼,問:「你不是要打電話」
「打什麼電話」他把玩她的鬈發,懶洋洋反問。
「催季甫和助理啊。」
「幹嘛催等他們自己現身就好啦。」
「你在打什麼主意」鄂卉中後退一步,打量男友,他的神情很可疑喔。
「我在想……」莫奎法把她拉回懷裏,下巴親暱地磨蹭她額頭。「我們別進去看電影了,去別的地方吧,就你和我。今天是我們的交往紀念日啊,幹嘛跟這堆電燈泡一起過?」
「約一堆電燈泡出來的不就是你嗎?你老實說,你對季甫說了什麼?」跟一堆員工消磨週末,卻獨獨撇開好友,太古怪了。
「在男朋友面前聊別的男人,代表這女人想讓她的男朋友吃醋。你是不是很想測試我對你的熱情好,我們別看電影了,去我家--」他顧左右而言他,試圖轉移女友的注意力。
「莫奎法--」她甜笑,纖細指尖輕輕刷過他喉結,掐住他脖子。「你要是不老實說,我今晚就讓你的熱情沒地方發洩,你想試看看嗎?」
他哈哈笑,女友威脅他的模樣好性感啊。他低頭,高挺的鼻尖抵著她蹭,俊美臉龐漾著迷人淺笑,像個純真天使,很無辜的辯解。
「我會對他做什麼他是我麻吉耶,我要是對他做啥,那也是為他好呵--」
不對勁。
塗季甫站在電影院門口,口袋裏揣著兩張票,四周是排隊的人群,打扮入時的男女、吵鬧的說話聲、攤販的叫賣聲、爆米花的奶油香,聲音紛雜,視線中熙熙攘攘。
他張望,觸目所及沒有半個熟悉的人影,他越等越納悶。電影再十分種就開演了,為什麼只有他一個人到場他拿出手機撥給莫奎法。
「唷,小塗塗小宣跟你在一起嗎?」
「她還沒到,你在哪裏?大家呢?」
「我們在電影院裏裏啊。」
怎麼可能「你們什麼時候到的我怎麼一個人都沒看到?」
「為什麼喔,我想想--可能是因為我們在A電影院吧。」
什麼?塗季甫倒抽口氣。「不是約在B電影院嗎?」
「!這樣的,我剛發現前天發mail時弄錯了,我給大家的mail寫A電影院,給你和小宣的卻寫成B電影院,連電影票都給錯,啊炳哈哈,你看我好糊塗啊!」
糊塗個頭!他是故意的!塗季甫沈住氣。「好,我現在趕過去你們那邊,你有多的票嗎」
「沒有!有也不給你!」莫奎法哇哇叫。
「行,我自己買。」
「來不及,我們這邊早就開演半小時了,何況你一個人過來,要把小宣丟在那邊嗎」莫奎法很無奈。「你怕什麼這是跟她獨處的好機會啊,沒人打擾你們。」
「……我沒心理準備。」就這麼跟她單獨相處,形同兩人約會,太快了,他會慌。
「那趁她來之前作好心理準備。難道你不期待嗎?」
他當然期待,作夢都在等這一刻,但越是期待,他越慌張,越想越多,怕搞砸。他歎氣。「我怕我會做錯什麼,惹她生氣。」現在要和好友討教也太遲了。
「只要你用珍惜她的心意去對待她,就不會做錯事。乖,不要糟蹋我這個精心的佈局,不准過來喔,今晚十二點前要是讓我看到你,我就跟你絕交。」莫奎法嚴肅而邪惡地交代。「星期一看到你,你如果還是慮男,我也跟你絕交。掰掰,好好享受今晚!」
「我不--阿法!」好友掛斷了,塗季甫哭笑不得地收起手機,猛然看見宣元心站在面前。她都聽見了他尷尬,強笑。「你幾時到的」
「剛到。對不起,我搭公車來的,沒想到塞車,我趕緊下車,一路跑過來。」
宣元心兩頰紅撲撲的,還有點喘,左右張望。「大家呢」
「他們……先進去了。」塗季甫心虛,他最不會說謊。
她聽了,仰起臉,若有所思地望著他。
他緊張。她識破了吧這種做法太明顯了,不如主動坦白吧,雖然是好友的主意,但要追她的是他,他會扛起責任,就說是他故意安排這場面,要是她拒絕,甚至生氣--
「我可以去買爆米花嗎還來得及吧」宣元心問。她喜歡爆米花,看電影若是少了它,就像煮菜忘記放鹽。
她沒起疑他啞然。「我去買吧。」把票遞給她。「你先進去。」
片刻後,黑暗中,在一群陌生人之中,他們並肩坐著。電影開演了,大螢幕上,人物說話奔走,光芒映射在一張張專心的臉上。
「一起吃吧。」宣元心將爆米花擱在兩人問的座椅扶手上,輕聲說著。
她一定發現四周都沒同事了,可是她什麼也沒問。她的默許鼓勵了他。
但這桶天然屏障大得像一座山,他根本碰不到她的手。為了清除阻礙,他拿起爆米花桶放在腿上,感覺她轉過頭詫異地汪視他。
「我也喜歡吃爆米花。」他解釋,耳根發燙,因為自己想的根本和爆米花無關。
「喔。」她微笑,沒多問,轉頭看電影。
莫奎法所謂適合約會的好片,原來是恐怖片。螢幕上血肉橫飛、血流成河,嚇得觀眾不時驚呼,塗季甫看前方的情侶抱在一起,右側兩位妙齡女郎遮眼驚叫,後頭幾個高中生在比賽尖叫聲,而他左邊的女孩呢?
她津津有味地吃爆米花,興致盎然地欣爨劇情,膽子比整座電影院還大。
她的柔弱害怕呢看來沒帶出門,他的英勇氣概呢無用武之地。這片子畫面寫實,特效很贊,贊到他想吐,爆米花的香味害他更反胃。
「總監你怎麼了」宣元心發現身邊男人頻頻閉眼。
「我眼睛有點不舒服。」總不能承認他怕恐怖片,太不man了。
「那你把眼鏡拿下來,按摩一下眼睛周圍。」
他茫然望她,不明白。
「眼睛附近有穴道啊……」新一波尖叫淹沒她的話,宣元心靠向他,伸手拿下他的眼鏡,要他閉上眼睛。因為黑暗,她得靠很近,才能仔細指點他眼H青周圍的穴道。
「眉毛這邊有三個穴道,眼眶下面也有,眼睛不舒服時就閉上,按摩這些地方--」她的指尖溫柔地在他眼周輕點。「記得了嗎?」
「記不住,穴道位置太多了。」他緊閉著眼,假裝很困擾地皺眉。
她不厭其煩地再示範一次。「這樣呢」
「還是是不行,記了一個,就忘了前一個。」他耳根泛熱。原來自己也挺會說謊的,他忍不住在黑暗中偷偷微笑。
原來閉著眼睛,比較容易說謊:原來為了享受她的親近而說謊,感覺這麼甜蜜。是這麼樣甜蜜,所以他更感到過往活得多空虛,因為戀愛老是失敗,於是寄情工作,讓自己忙碌,對感情麻痺,直到對她動心。
塗季季甫忽然發現過去活得多寂寞,忽然發現在她身邊,自己是這麼放鬆,會有頑皮的念頭,也更有笑容,寂寞暱寂寞被丟到遙遠天邊,他不再覺得寂寞,卻害怕--她會接納他吧她對他有同樣的心動嗎
不明白自己很孤寂時,孤寂很好忍受,當陷入愛的渴望,折磨卻比孤單時更深、更磨人。愛情這過分的東西啊,擾亂他的平靜,卻不保證給他美好的結果。
「不然你別記穴道位置,就把眼窩這一圈都按摩過,會酸的地方就多單擊,這樣就記得了吧」宣元心拉著他的手,指點眼窩得位置。
在電影院做眼睛按摩太刻意啦!明知他不是眼睛不適,她想笑,可是又喜歡和他這麼親暱。她柔聲問:「有沒有覺得比較好?」
他睜眼看她。「好多了。」他沙啞的口吻、熱叨的眸光,害她心律個整。
看完電影,兩人站在街上,早就忘記今晚是和同事出遊,心中只想著彼此。
塗季甫假裝看表,宣元心佯裝檢查手機訊息,同時裝忙卻存想同…件事--有什麼理由可以不回家?
「要不要去吃宵夜」他先開口了,提議著。
「好啊。」宣元心低頭,抿嘴笑。他也捨不得就此解散嗎?
「你想吃什麼要不要吃冰」
「好啊。」
「還是吃豆花我知道一家很棒的豆花店。」
「好啊。」
「還是吃炒麵,這附近育一一攤不錯,就在街角那邊。」
「好啊。」
「我看吃罐頭好了。」
「好--」她閉嘴,看他。他在笑,她第一次看見他這麼孩子氣的表情。
「你根本沒在聽我說話,我說什麼都好。」他取笑她。
「我有在聽啊!我只是覺得你說什麼都好,我沒意見嘛。」只要跟他在一起,她不在乎宵夜吃什麼。
「喔」他瞅著她。「要是我希望你今晚別回家,你也答應?」
她臉頰頓時熱辣辣。這問題好大膽啦,要答應嗎這樣好像太快了,不答應嗎可是,她也有點期待--期待唉唉唉,好害羞啊……
「你要是答應,我就--帶你回公司加班。」他說完,哈哈笑。
可惡,他在捉弄她她臉色一變,杏眼微瞇,握緊皮包,厚,真想打他,害她想入非非,原來他在開玩笑「今天是週末,你還講加班,很殺風景耶。」
「會嗎我平常週末沒事,就自己到公司加班,已經習慣了。」
「放假的時候要好好休息允電才對啊!你該小會每個週末都加班,虐待自己吧」她驚訝,他是老闆耶,要偷懶很容易,還這麼拼
「加班促進公司業務,有錢賺,何樂而不為我不覺得是虐待自己。」他生活單純,不擅交際,偶爾有應酬找上門,也都交給長袖善舞的莫奎法去對付,關起門來獨自工作是他的最愛。
「加班是不得已的啊,一周七天,工作至少佔了五天。而且工作會換,要跟你過一輩子的好友親人呢?你給他們的時間不到兩天,又把應該給他們的陪伴折算成自己的薪水,你不覺得內疚嗎?」她不禁想到前男友,瞧她第一次為工作衝刺,就把感情賠掉,不勝曦噓。
到現在她仍認定是因為太投入工作,男友才會甩掉她。
他想了想。「你現在是在警告我,我給員工太多工作,害你們沒有時間陪家人嗎」他挑眉,擺出老闆的威嚴,開玩笑地質問她。
「啊,怎麼會暱我們總監和總經理最英明,又體恤員工,『Aqua』是業界最有人性的公司,我能順利應徵進來,好高興啊!」
她趕緊諂媚。
「員工認為公司有人性,就表示你們太閑,看來應該給你們增加工作量。」
「不要啦!加班的話,我就沒辦法像這樣跟你出來看電影了……」
「你喜歡和我出來看電影」他眸光炙熱地閃爍。
他的眼神害她沒辦法呼吸,紅著臉蛋小小聲說:「喜歡啊……」
然後,他沒再說什麼,在暖昧氣氛裏,和她走上天橋。
宣元心默默踏上階梯,心跳好快,卻有點悶。她的心意己呼之欲出,他的反應怎麼如此平靜?是她表示得不夠?還是他故意吊她胃口?
塗季甫腳步輕快。她的話令他好快樂,啊,感謝好友的安排,本以為會失敗的夜晚變成大成功,他深受鼓舞,充滿信心。
說不定今晚就有機會將感情化暗為明他緊張地想,要謹慎計劃,小心從事,絕不能搞砸--
「你想好要吃什麼了嗎」
宣元心猛然回頭。「我決定要--」沒注意他緊跟在後,她一回頭就被他迎面撞上,差點滑下階梯,她驚呼。「啊!」
他接住她,雙臂緊緊抱擁她,唯恐她摔傷,霎時,像有一股電流穿透皮膚,劇烈衝擊神經。他很驚訝--早知道她很嬌小,卻沒想到她嬌小得幾乎填不滿他懷抱,他的手緊扣在她腰後,緊挨著那美好的弧度,心坎震悸。棉花糖沒有她軟,陽光沒有她暖,抱著小巧的她,就有一股克制不了的憐愛,和強烈得令他疼痛的慾望同時爆發,幾乎難以承受,連呼吸都顫抖了。
宣元心不敢動,感覺到他有力的身軀像鋼鐵般強硬,又似羽絨般溫柔,世界好像縮小消失,在這美好的擁抱裏,她想站穩,怯怯伸手按住他肩膀,感覺他剎那繃緊,更彷彿挑動了一把強悍的火焰,她覺得像被燃燒,發燙的胸口麻麻的。
當他溫暖的唇刷過她頰側,她心跳如鼓,口幹舌燥,顫悸從肌膚蔓延到心底最深處。他要吻她嗎?
他放開她,雙手握住她小小的肩膀,眼神堅定地望著她,望得她膝蓋虛軟,他眼神認真,像要說什麼很重要的話,一字一字重擊在她心房。
他沙啞地說:「你等等,我打個電話。」
嗄嗄宣元心傻傻地被放開,看他轉身走到一旁,背著她打電話,她被晾在旁邊,呆站著,熱烘烘的臉頰被風颼颼地吹,像個狀況外的傻瓜。
在他們差點擁吻時,他說要打電話,打給誰?有什麼重要的電話非得現在打不可?
當然沒有。塗季甫背著她,悄悄摸出一個信封--上頭寫著編號「2」。
是的,他這兩天都將好友的妙計隨身攜帶,以備不時之需。
問他想不想吻她?
當然想,沒一秒鐘不想,但想就可以付諸行動嗎會不會太倉促是不是不禮貌
跟客戶提案失敗,可以重來,要是被當作冒失的色鬼,說不定就萬劫不複,從此被她討厭,這麼關鍵、重要的一吻,他怎能不戰戰兢兢
話說回來,好友的第一計雖讓他信服,對第二計卻不太有信心。阿法再怎麼神機妙算,也不可能算出他於此時此刻有此疑難,這是突發狀況,他若是料得到,就是神。
反正看看無妨,於是他心跳一百地拆信封、讀紙條。要命,手有點抖,第一次簽下價值千萬的合約時都沒這麼緊張。
紙條上只有兩個大字:「吻她」。
有寫等於沒寫!好歹該交代注意事項吧例加何時該吻該吻多久是霸王硬上弓的強吻,抑或纏綿悱惻的熱吻且慢,紙條背後有字,翻過來一?--
「什麼都不要想,親下去就對了!」
啊啊啊……烏鴉團團地飛過頭頂。還是有寫等於沒寫,可憐的塗季甫,揪著紙條微微發抖,不是因為冷,也非害怕,是因為無助和頭昏腦脹,不知所措兼無所適從。
「總監」宣元心突然從他背後探頭。「你不打電話嗎這紙條是什麼?」
他嚇一跳,沒抓牢,咻--紙條被風捲走。「等等!」他伸手撈,沒撈到,拔腿就追。
宣元心不明所以,跟著追,兩人從天橋左側奔往右側。他身高腿長跑得快,她也不是省油的燈,他伸手一撈,還是沒撈到,嬌小的她一撲,抓到了,整個人卻失控地往前衝向天橋的水泥壁。
塗季甫及時往前一步,當了她和天橋的墊子。她撞上他,他抓住她的肩膀,因為突然的衝刺奔跑,兩人都有點喘。
「這是什麼」她右手緊攫著紙條。
「還給我!」他急欲搶回,難得這麼粗魯,抓住她右手就想搶紙她不還,右手緊握紙條,左手用力包住右手。「這到底是什麼,」看他這麼慌,難道--
「是哪個女人的電話號碼」
「不是,快給我!」他好慌。怎能給她看到忽然,他指向左側。「啊 - 一那邊有隻狗!」
她轉頭看,他乘機搶紙條,她發現有詐,用力舉高雙手不讓他得手,他一抬手就逮住她握緊的拳頭,她咻地把手藏到背後,馬上被他如影隨形的大手攫住。可惡,她個子太小,根本逃不出他掌握。
「拜託,還給我好嗎」他怕弄痛她,不敢強行掰開她手指。
他著急又可憐的語氣,讓她更興起惡作劇的念頭,偏不給他,掙扎扭動。
忽然,他不動了,雙手緊緊包握她的,呼吸沉重。
他生氣了還是放棄了她抬頭看他,他雙眼在黑夜裏像奇異的星光,閃亮得讓她胸El怦怦,這才役知後覺地發現,因為雙手藏在背後,她雙肩不由自主地拱起,剛才柔軟的前胸根本是抵著他磨蹭,她自以為在戲弄他,但方纔的動作根本是……
黑夜著了火,彼此體溫炙熱得暖昧。她兩頰羞燙,竭力分開兩人距離,可一抬頭,柔軟的唇蹭過他下巴,聽見他銳利地倒抽口氣。他的手像火炭,烙在她腰後,他急促灼熱的呼吸,早已和奔跑無關。
她顫顫的,像柔軟的小寵物,閑陷在他強硬的懷抱,內心知道,現在他要對她做什麼,她都不會抗拒……
他低下頭,尋覓她的唇,她大膽地踮起腳尖,主動將唇貼上他的。
他銜住她的唇,急切地探索她甜蜜炙熱的嘴。她像甜美的爆米花,像雨後清新的彩虹,他急切地勒緊她,緊緊貼住她,苦苦壓抑的感情終於獲得回應,他感動而激動,忘記什麼禮不禮貌、倉不倉促,太渴望她的美好,忘了平日的拘謹,就在大街上熱情擁吻。
這實在太激情……她頭暈目眩,感到狂亂的心跳,卻分不清是誰的。她雙手緊緊攀住他頸項,因為被他熱烈需索,感覺到他為她瘋狂的情感,發現他原來這麼喜歡她,她便亢奮地融化,驕傲而快樂,暈陶陶地讓他為所欲為。他們擁著彼此,都忘了這晚還有什麼計劃,哪裏也不想去了……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6-26 07:54 PM
第七章
在總監和助理缺席的情況下,「Aqua」員工們看完電影,殺去K歌,於午夜意猶未盡地解散。
週一上班遇到兩人,問起他們週末夜的去向,得到模糊敷衍的答案,也沒人深思追究。
然後,「Aqua」有點不同了。
是換了裝潢非也。是有新血加入非也。這改變很細微,像湖裏無語的漣漪,像春天醉人的暖風,帶有一種紅鸞星動的隱約喜氣。
改變之一,是平常很嚴肅的總監多了笑容,本來英俊卻有點難親近的臉龐更顯迷人,快要追上帥氣的莫套法,讓女同事們神魂顛倒。他恍若不覺自己的改變,照樣天天忙碌,但當看見小助理時,他的眼光特別深邃,語氣變得活潑,工作特別有勁。
改變之二很明顯,是宣元心更活力充沛,也更美了,好像有種神秘的魔法偷偷改造了她,她更有女人昧,流露小女人的嬌媚,把男同事迷得暈頭轉向,讓姚宛蓉更感威脅。但是她的美麗只為一個男人,她只想要在他眼裏顯得差麗。
「總經理,對方把合約傳過來了。」開會時間,宣元心將文件放在莫奎泫面前,小聲知會他,以免孟載正在激烈辯論企劃案的兩個同事。
「喔,謝謝。麻煩你順便給大家倒點茶水。」
「好的。」她迅速斟了紅茶,~一分送。將紆茶放到塗季甫面前時,他抬頭望她。
她眨眨眼,他微笑,在桌下迅速握一下她的手。他的手寬厚有力,她的手柔軟,無比契合。
宣元心在會議桌邊的空位坐下,小甲猛對她擠眉弄眼,無聲地揶揄她,她橫她一眼。戀情瞞過了全公司,卻被小甲逼問出來,她猜總經理也知情了。
那晚,他趁她被吻得暈頭轉向,把紙條偷走,她想起來就好笑又甜蜜。現在每晚都和他約會,今晚要和他去哪邊吃飯呢?
除了第一個吻很激情,他們的戀愛談得很低調。彼此討論過,不想特意公開,決定順其自然。
他們每天下班一起吃飯,然後他送她回家,保守地牽牽手。
最多再一個吻,她的總監投入愛裏還是很紳士、很拘謹,再親暱也謹守分寸。
這讓她有點失落,她不會指望他談個戀愛就舌粲蓮花、天天用甜言蜜語哄她,可是交往前後,他的態度沒有太大變化,有人戀愛得這麼冷靜的嗎有時她會不安,她喜歡他,他呢?有多喜歡她有多愛她?
輪到姚宛蓉報告。她這回負責一家外燴公司「宜慶」的網站建構案。「……這次的客戶剛接掌家族事業,她希望有個搶眼、亮麗的新氣象,加上她本身就是積極活潑的個性,所以我用紅色和金色色為主,營造大方和華麗的感覺。」她展示首頁構圖,是一名美豔熟女帶頭,背後一群穿旗袍的女服務生一字排開,美女如雲,笑容可掬。
「大家覺得如何」才剛問,就見一隻白皙小手舉起來。
又是她!姚宛蓉眼角抽搐,單手擦腰,站三六步,冷道:「你又有何高見?」
「圖片很美,但是這紅色太亮,調暗一點會比較好。這家外燴公司有二十年曆史,何不找穿廚師裝的老師傅拍照,強調他們口耳相傳的老手藝這樣不是比美女牌更有說服力嗎」宣元心認真地建議。
「可是我看了這廣告。會想拜託總經理請她們來辦我們的尾牙啊。」一名男同事小聲說。
莫奎法大笑,塗季甫淡笑,男人們都心有慼慼焉的笑了,認同的笑聲讓姚宛蓉很得意。「看來大家都覺得不錯嘛,那我就這樣--」
「客戶不考慮找老師傅拍照嗎這樣畫面會更親切。」宣元心還不放棄。
「客戶想要年輕活力的形象,這排女服務生是她指定要的。」
「那非要穿旗袍嗎穿嶄新潔白的服務生制服,不是專業又美觀。」尤其旗袍緊繃,開衩很高,女性曲線畢露,要是服裝類的案子也就罷了,這是餐飲業,強調性感美麗做什麼擺明是用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方式吸引人。
「人家美美地煮菜端菜有什麼不好」
「我只是不認同把女性外表拿來當噱頭的做法。」提出企劃的女性將同性拿來消費還理所當然,這是宣元心覺得最恐怖的地方。女人自願被當作商品,這比被性騷擾還可怕。
她望向塗季甫。上次他很認同她的觀點,還為此發文給同事,這兩件案子都有同樣問題,他會支持她吧
「業主就是要求正妹服務生加旗袍的畫面,你有意見,去跟業主說啊!」姚宛蓉不耐煩了,瞥見總監邊聽邊點頭,似乎很有同感,想到上回內衣提案的慘痛經驗,存不祥預感,她開始懷疑總監對小助理有意思,否則為何老是聽她的
「如果業主的想法不對,我們也該照單全收嗎廣告人不應該有良心嗎適時負起提醒客戶的責任,提出專業的建議和更好的--」見塗季甫舉手欲發言,宣元心住口。
姚宛蓉抿嘴,他要是敢因為這種無聊的個人觀感退她企劃,她就跟他拼!
「廣告不是為了娛樂誰,或展現誰的美學天賦或原創力,也不是為了體現什麼道德觀念,廣告只有一個目的--銷售。銷售商品,或者銷售觀念。」塗季甫以指關節輕敲桌面,強調「銷售」兩字。
「廣告第一要配合客戶的要求,再來講究使用消費者的語言,使大眾易於接受。在我來看,這幅形象圖美麗、端正,專業而且賞心悅目,『宜慶』專門做公司的生意,公司負責人多半是男性,這是很得體而且吃否的形象。」他瞄了剛才發言的男同事一眼。
「而且這企劃還沒推出,已經爭取到一個客戶,我相信它會有很好的效果。」
莫奎法笑瞇瞇道:「只要提案通過,我今年就請他們辦尾牙,好不好?」
贊啦!男同事們鼓掌歡呼。
塗季甫微笑,沒看宣元心。「西蒙。波娃說:這始終是個男人的世界,廣告主要訴求的對象是男性,但端正美麗的女性形象,女人也會欣賞。大家應該還記得我之前發給各位的文章吧我贊成不該過度消費女性形象,不過適度使用是沒問題的,沒有一個觀念會適用在所有的狀況,不必看到影子就開槍,也不要把廣告人的良心無限上綱,我們是出來工作,不是匡正人心的。」
宣元心好糗,在姚宛蓉冷笑的眼光中低下頭。
「不過,這個紅色確實有點刺眼,把亮度降低點會比較好。此外沒什麼問題了,後天就可以跟『宜慶』正式提案。」最後,塗季甫只留下這個指示,姚宛蓉的企劃順利過關。
開完會,回到辦公室,塗季甫按下內線電話。
「小宣今晚也一起吃飯嗎」他忐忑不已。平常他即使訓誡員工,口氣也向來溫和,剛才更是溫和中的溫和,結果還是讓她下不了台了。
「不要。」那端的聲音沈沈的,不似平日生氣盎然。
果然生氣了嗎他歎息,試著解釋。「剛才我--」
「我跟小甲約好去買衣服,今晚不能陪你了。」很直接地拒絕。
「喔。那晚點呢要一起吃宵夜嗎」怕她情緒不好,他想陪陪她,也渴望看到她,天知道這幾天,他天天期待趕快下班,沒一刻不想看到她。但她顯然不期待。「我逛完街就直接回家了,今天很累,想早點休息。我還要去郵局一趟,先走了--」她淡淡地掛了電話。
塗季甫撫額。外頭明明陽光燦亮,他卻覺得陰了天,心頭堆滿烏雲。他做錯了嗎身為總監,他考慮的層面不同,姚宛蓉的企劃並不過分,他沒反對的理由。
怎麼想,自己都是秉公處理,理直氣也壯,但為什麼心慌慌感覺很後悔既然會後悔,是表示他做錯了嗎
「小宣生氣了嗎」莫奎法的聲音悠悠飄入他耳中。「正常的,她年紀比較小,還有點孩子氣,臉皮也薄,在眾人面前被罵,而且是被男朋友罵,自尊心難免受傷。你好好哄她,過兩天就好啦。」
「要怎麼哄」糗啊,追求女人是他的弱項,哄女人更是他的致命弱點。
「買一束花,買個小禮物,買她喜歡吃的,別買太多,以免害她變胖,她會恨你。她講什麼,都不要反駁,她罵你,也隨她發洩。不管你有千萬個正當的理由,女朋友生氣的時候,你就是錯的。私底下隨便她罵你念你,但回到公事上,就要公私分明,要待在同一個職場,規則要講清楚,因為你要是任她予取予求,往後會綴累,安撫不平的下屬,會讓你的頭痛死。」
他用心暗記。「就這些還有嗎」
「有些話大白天不方便說--算了,這裏只有你和我,你問吧,我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你想知道哪邊的」說到這回事,莫奎法總是格外熱心,貢獻經驗不遺餘力。「床上車上屋頂上還是樓梯間--」
「這樣就夠了。」塗季甫趕緊制止好友。
「喔好吧。對了,我的三個信封妙計都拆了嗎」
「只拆了兩個。」
「喔。」莫奎法撫著下巴,笑得意味深長。「那我建議你,現在就是拆第三個的好時機,趕快去打開看看吧。」
「其實我覺得你的意見很棒,但對方是姚宛蓉,總監我也很為難,好怕你跟那恰查某槓上,你肯定被她踐踏得屍骨無存,不得已,只好我自己扮黑臉,被我嘮叨總比被她殘殺好嘛!我的寶貝小宣宣啊,乖喔,不要生氣--」小甲模仿塗季甫低沉的語氣超像,演得很入戲,三八兮兮地往宣元心肩頭磨蹭。「不要生氣不要生氣--」
「你夠了喔。」宣元心戳她額頭,失笑,心知好友是在逗她開心。兩個女人逛百貨公司,戰果豐碩,提著大包小包,坐在百貨公司外頭花台邊各自捧著冰淇淋吃。小甲在等老公來接她。
「怎麼樣買了一雙可愛的新鞋,有沒有平撫被總監罵的創傷?」
「還好啦。」宣元心無精打采地吃著冰洪淋。今晚故意不和塗季甫吃飯,他好像一點也不在意,都沒打電話來。她想他是愛她的,只是愛得成熟}理智,當她鬧脾氣時,他覺得沒必要和她認真,那至少該安撫她一下吧
最沒用的是,明明氣他,整晚逛街心不在焉,還是在想他。
「我不懂,我說錯了嗎姚宛蓉的企劃本來就是拿女人當賣電,看男同事的反應就知道了。」她沮喪地唉歎。
「對嘛!總監還自己提到他發的那篇文,卻說姚宛蓉的企劃沒錯,難道是因為上次內衣廣告露比較多,標準就比較嚴這樣雙重標準,害人無所適從啊。」小甲替她抱不平。
「我說廣告人要有良心也是應該的啊,還說我是無限上綱,好像我很鑽牛角尖兼吹毛求疵,我只是想得比較多,沒那麼糟糕吧?」越想越委屈,唉。
「總監很不夠意思啊,還當那麼多人面前數落你,太狠了,是他自己鼓勵同仁要交流意見,你講了還念你,實在太過分了。」不過小甲口氣一轉,柔聲安慰。
「其實總監是為你好,他念你的語氣很溫柔啊,要是你跟姚宛蓉槓上才恐怖,跟發鯛的她吵架簡直是被天打雷劈,雷還是連發的。我跟她吵過一次,一分鐘就投降了。還有啊……」小甲瞄她一眼,遲疑道:「我說老實話,你不要生氣喔。」
「你說:」
「被上司忿很平常啦,你嬌嬌的,才會覺得這種事很嚴重,等你被多罵幾次就習慣了。」
「焦焦」的是烤太久嗎?」這是冷笑話嗎?
「我是說嬌弱的嬌!嬌嬌的!」
「我不嬌。」宣元心抗議,這跟說她是草莓族沒兩樣嘛。
「好啦,你不嬌,應該說你比較小女人,要人家哄--」
「我也不用人哄。」她挺起背脊。「我自立自強--」
「是喔那你整晚一直看手機,是在等誰打給你還是你在教你的手機自立自強」明明就在等某人打來賠不是嘛,還裝「你幹嘛偷看我啦!」宣元心惱羞了,掐小甲的大腿。
「唉喲,你害羞什麼啦!」小甲的手機響了,她看了眼來電號碼,笑瞇瞇接聽。「你到了沒我們在門口這邊,什麼你去買吃的幹嘛去買等等兩個人一起去吃就好啦!你快點林!」她收線,問宣元心。「要不要搭便車回去」
「不了,我還要去附近超市買點菜。」宣元心瞇起眼。「我忽然想到,還沒跟你算那天喝酒的帳。」
「什麼帳?喔,你說你喝醉那天我把你丟給總監嗎?好啊好啊,要來算你該包多大的紅包給我這紅娘嗎?」
「什麼紅娘,我掐到你臉變紅!」她撲過去掐小甲,兩個女人打來鬧去一陣,小甲突然停住,望著不遠處。宣元心問:「怎麼?」
「我看到認識的人……」正好對方望過來,小甲揮手。「哈囉!你好啊!」
路過的錢宥霖正要去停車場,發現小甲,正欲和她打招呼,一旁的宣元心抬頭,兩人視線對個正著,錢宥霖臉色大變。要命,她同事在場,這下麻煩了。
宣元心僵住。和他分手後,這還是第一次碰面。
「你們認識啊」小甲察覺兩人古怪的反應。
「我們是朋友。」錢宥霖搶先道,週末那天沒見到宣元心,他猜Aqua無人知道他們的關係,他得堵住她的嘴,她要是說出來,也就慘了。
「你還記得我們是朋友啊。」宣元心凜著臉。他放棄了愛情,連青梅竹馬的友情也不要了,將她丟棄得徹底,形同陌路,現在卻說他們是朋友她覺得荒謬可笑。同時她也察覺,小甲似乎不是第一次見到錢宥霖。
「你認識他」
小甲點頭。「對啊,那天看電影時--」
一陣腳步聲逼近,三人同時轉頭看去,是塗季甫。
塗季甫走來,瞥見錢宥霖,他驚訝地停住腳步,目光立即轉向一旁的宣元心,他眸光變得複雜,眉頭揪了起來。
「總監你怎麼來了」宣元心訝異,隨即看到小甲賊賊的表情,她恍然大悟。「你告訴他我們在這裏?」
「他打電話問我嘛,我只好說了…」
「這位先生是」塗季甫問。雖然明知這男人是誰,但看宣元心沒有為他引見的意思,她不想讓他知道兩人的關係嗎「你好,我是小宣的朋友。」錢宥霖搶先道。「你是『Aqua』的總監常常聽說你的事。」兩人握手寒暄。
「姚姐常常跟你提到我們總監嗎」小甲問。
錢宥霖尷尬,囁嚅:「我是看雜誌介紹『Aqua』才知道……」他最怕姚宛蓉被扯出來,令三人關係曝光,他向宣元心使眼色。「小宣可以跟你談一下嗎?」
唯恐東窗事發,他急著把她和「Aqua」的兩人隔開來。
「我跟你沒什麼好談的。」宣元心態度冷漠。
「所以你也認識小宣喔」小甲好奇道。「好巧喔,你跟姚宛蓉--」她突然察覺不對勁,這男人是姚宛蓉的男朋友,卻也認識小宣,再看小宣臉色不悅,兩人顯然有過節。男人和女人還能有哪種過節莫非……難道……
錢宥霖侷促不安,小甲驀然想到最危險的可能性,摀住嘴。
總監和小宣都不知這男人是姚宛蓉的男友,這男人顯然也怕她說出來。她懂了,有些實情揭發不得,揭發了會造成腥風血雨,何況總監是小宣的現任男友,一個搞不好,兩個男人說不定就當場決鬥,不能說不能說不能說--
「我要我要回家了。」宣元心心情壞透了,望著塗季甫。「總監,可以搭你便車嗎」
「我的車停在對面。」塗季甫握住她的手,瞥了驚訝的錢宥霖一眼,略略點個頭,跟小甲道別,帶著宣元心離去。
上了車,宣元心吐了口長氣,癱靠在椅背,秀氣的眉頭還皺著。
「你還在氣下午的事嗎」明知她是對前男友耿耿於懷,塗季甫裝作不知。
她沒回答,道:「剛才其實是你打的吧小甲好壞,還瞞我。」
她暗暗納悶,自己沒跟任何人提過舊戀情,為什麼小甲會認識錢宥霖?為什麼提到姚宛蓉?
莫非--她們負責過他公司的案子他在服務的公司內負責廣告行銷,的確會和「Aqua」有接觸,這意味著她往後還有見到他的機會嗎
悶,不想了,她把注意力轉向駕駛座上的男人。「你也很壞,既然都打給她了,為什麼不直接打給我你今晚在做什麼?」
「因為你說和小甲有約,我就跟客戶吃飯去了。」
什麼她瞬間把錢宥霖丟到九霄雲外。「哪個客戶」不敢相信,她被他訓了,他沒來關心,還有心情應酬「你不認識的。」好像覺得交代不夠清楚,他補充。「女客戶。」
無視她驟然瞠圓的杏眼,又道:「其實是臨時約的,因為我今晚突然空下來,不確定對方有空,路過她那裏,剛好她在,就在那邊待了一下。以前跟她不熟,今晚才發現她人很好,很親切,她很熱情地招待我,還邀我下次再去--」
「夠了!」宣元心聽不下去,警告他。「你現在求我原諒還來得及。」太過分了,背著她跟別的女人約會,還對人家讚不絕口?
「我為什麼要求你原諒?」他笑了。她吃醋的表情好可愛,讓他忘了看到錢宥霖的妒意和不快。
「塗、季、剛!」還笑?
他驚訝地看她。「哇,這是你第一次喊我的名字,好順口。」
「你說清楚!什麼美女客戶!」宣元心驀地心痛,過去式傷透她的心。現在式明自張膽找別的女人,她的男人運為何這麼差?「你要是不好好解釋,我--」一個溫熱的紙盒,突然降落在她懷裏,她瞪它。「這什麼」
「小籠包,快趁熱吃。」
「我不吃,除非你先把跟女客戶的事交代清楚!」
「喔!」逗夠她了,他才道:「那位女客戶今年六十歲,和她老公鸛鰈情深,育有一對子女,已經是三個小孩的祖母,滿意了嗎?需要求你原諒嗎」修長手指捏一下她嘟得很高的小嘴,口氣揶揄而寵愛。「小豬,嘟這麼高,都可以掛幾斤肉了。」
「誰要你說得那麼暖昧。」她不好意思,但芳心大悅,啊,世界馬上又美麗可愛。她打開紙盒,香味撲鼻,笑瞇殊挾了一顆送入口中,嗯,好吃!「這哪裏買的」這滋味……怎麼似曾相識?
塗季甫只是微笑。「還在生氣嗎」
明白他是在問下午的事,她搖頭。「我沒有很生氣,只是很困惑。」是有點受傷,但迷惑的成分比較大。「你真的覺得我的意見不對?」
他搖頭。她不服氣。「可是上次姚姐做內衣企劃時,你站在這邊。」
「上次歸上次,我不是說了嗎沒有一個觀念會適用所有狀況,這次,你的論點沒辦法說服我。第一,那樣的構圖是客戶要求的,第二,這世上不是男人就是女人,如果用女模特兒就是消費女性,整個廣告業就要停擺了。」
「所以你不能看在我是你女朋友的分上,這次也支持我她撒嬌。
他莞爾。「你是來『Aqua』打工的嗎?」
「不是啊。」她迷惑,不懂他為何這麼問。
「那你對未來有什麼想法你想在『Aqua』爬到怎樣的位置?
她眸中忽現光彩。「我想存錢,然後去進修,取得相關的學位。我喜歡商標設計,公關也不錯,『Aqua』現在還沒有正式的公關部門,但將來一定會有,我想當公關部的主管。」
「野心好大啊。」他輕笑。「你說,對於一個可能成為未來主管的員工,我可以給她錯誤的觀念嗎讓她認為仗著有靠山,就可以為所欲為,不負責任地隨意幹涉其他人的企劃你現在是一顆小樹,小樹的枝椅長歪了,當然要把它剪掉,才能讓它長得更直更好。」
他抽張面紙,輕輕幫她按去嘴角的油漬。「就是因為你是我女友,我希望有一天,你能茁壯成大樹,和我站在同樣的高度,希望你不只是我的情人,也是我的最佳夥伴。」
她眸光閃耀,好感動,就算還有一點不平,也都被他撫平。他沒有當她是嬌氣的小女人,用甜言蜜語搪塞,哄她消氣了事,他會聽她的想法,和她溝通,在他溫柔的語氣裏,她感到被他用心地對待,被他尊重和珍惜,可是,還有一點不滿。
「你很討厭啊,別人的男朋友這時候都會哄女朋友,只有你給我上課說教。」她又嘟起嘴,軟軟地、沒轍地歎氣。「結果我卻工喜歡你了,你說這是怎麼回事?」被他唸唸唸唸,卻更愛他了,愛這樣尊重她的他,愛這樣用心為她設想的他。
「這樣不好嗎」他微笑。
「我愛你。」她在他臉頰親一記,期待地望著他。「你不是應該說點什麼嗎」
他不是不想說,是說不出口,因為胸口好燙,融化得一塌糊塗。「這句希望以後你只對我說。」
「不是這個啦。」她也想聽他對她說這三個字啊,看他耳根泛紅,她偷笑。
「你在害羞嗎,總監」
他不自在地撇開臉,耳根更紅。「別喊我總監了,只有我們倆時,就喊我名字吧。」
「好啊,就像剛才那樣喊你。」她馬上開始練習。「塗季甫、塗季甫、塗季甫……我可以像總經理那樣,喊你小塗塗嗎」總覺得這個暱稱好可愛啊。
「隨你喜歡。只要我是你嘴裏唯一會提到的男人,你想怎麼喊我都行。」
你不但是我唯一會提到的男人,也是我現在唯一會想的男人。她微笑,沒說出來,挾個小籠包餵他。「這到底是哪裏買的啊我總覺得好像吃過。」
「你嘗不出來」
她搖頭。「這味道很特別,我一定有吃過,可是記不起來。是我們公司附近巷子裏那一攤嗎還是上個月大家團購買的?」她猜測著。
他只是輕笑,笑得神秘,笑得她心頭暖洋洋的。「好吃就好了,幹嘛追問這麼多」
「說啦說啦,我想知道嘛,到底是哪家店的」
他就是不說,任由她去抗議她有知的權利,微笑著發動車予,滑入車流。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6-26 07:54 PM
第八章
姚宛蓉在上班時間向來專心致志,全力以赴,但今天,她附近老是有個礙眼的小生物晃來晃去,幹擾她的專注。
數不清是第幾次看到那徘徊的嬌小身影,姚宛蓉煩了,抬頭瞪對方。「請問你有何貴幹」從今早上班開始,這個助理就頻頻過來,送文件、送茶水、送點心,她當她這兒是散步的廣場,沒事就來晃晃嗎
「這個……請你吃。」宣元心鼓足勇氣,獻上一個杯裝烤布蕾。
「這是我家附近麵包店賣的,很好吃,請你嘗嘗。」
見姚宛蓉狐疑地挑眉,貌似不信,她趕緊保證。「真的很好吃!」
「你幹嘛突然送我這個」可疑,裏頭該不會加了瀉藥吧?
「我……我想跟你打聽一個人,你可能認識他。」
所以是有求於她,巴結討好就是了姚宛蓉口氣不冷不熱地問:「誰,「有個絲襪廠商的……李副理,你知道嗎」原本想打聽錢宥霖,可是,她想知道他的什麼近況對她有沒有歉意她忽然沒了興趣。她開始了新生活,也有了珍惜的新戀情,無意回首過去,既然他無情,她也不想在他身上浪費心思,將來要是因為工作有所接觸,再見招拆招吧。
「小甲說你認識他,要我問你有沒有他的連絡方式,有些爭要和他聯繫。」
姚宛蓉拉開抽屜,找出李副理的名片給她,低頭繼續敲內容簡介:,一個字也懶得跟她多說。
但嚏嚏嚏敲了一分鐘的鍵盤,對方還杵在她桌前,她再次不耐抬頭。「你還想幹嘛」
「昨天……你在發表『宜慶』的企劃時,我有些不成熟的意見,一直幹擾你,想跟你說聲抱歉。」宣元心籲口氣。呼,說出來了……
這才是她過來的主要目的。後來,她摒除己身看法,將姚宛蓉的企劃看過一逼,不得不承認她有才華,企劃真盼寫得很棒,再說每回發言都要針鋒相對,她也累了,想乘機釋出友善的訊息。
姚宛蓉倨傲地冷睇她。「你也知道你的意見不成熟你那些膚淺的東西,讀過一點兩性理論的人都能掰,你竟敢講出來,還振振有辭地跟我爭論,我都替你覺得丟臉。」
「呵呵,是嗎我臉皮天生比較厚,所以想講就講了,沒有想太多,往後我會注意。」宣元心陪笑。啊咧,這女人好毒舌,真難討好。
「懂得反省就好。這裏又不是學堂,互相爭論案子很正常,你沒必要特地來道歉,拿回去吧。」姚宛蓉將烤布蕾推回她面前。
宣元心驚訝。她沒乘機擺出前輩架子削她「我是誠心跟你道歉的。」她將甜點推過去。
「沒必要。你自己懂得學習改過,跟我無關。」甜點又被推回來
宣元心更驚奇了。姚宛蓉沒給過她好臉色,現在她主動道歉示好,她沒乘機酸她,雖然說話還是刺耳,但頗有前輩的氣度,難道--難道她只是講話太直率、不圓滑,常被誤解為刻薄傲慢,其實人挺不錯。
這個新奇的想法讓她露出微笑。「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就收下嘛,將來也請你對我不成熟的想法多多指教喔。」
「我是來上班,又不是被公司聘來當你的老師。」姚宛蓉蹙眉。奇怪,這妮子今天怎麼如此多禮她自己又是怎麼回事,竟有耐心陪她瞎扯
「我知道、我知道,那我回去工作了喔。」宣元心陪笑,慢慢退後。「每個同事都是我學習的對象,雖然有人很討厭,但她真的很厲害,懂很多,我該怎麼辦呢我想我還是將她當作榜樣,把她會的統統學起來,加上我原本會的,就比她厲害了,到時候就能爬到她頭上,不必看她臉色……」聽似自言自語,但擺明是講給姚宛蓉聽。
「你說什麼」姚宛蓉柳眉倒豎,宣元心飛快地瞧她一眼,忽然掩嘴笑了,笑得很清脆,轉頭一溜煙跑了。
她發什麼神經啊姚宛蓉莫名其妙,忽然發現她笑的時候唇邊有個小渦,甜甜的……她忽然發現自己也在笑,趕緊用力抿唇。真是,她也神經了!
手機忽響,瞧見來電號碼,姚宛蓉高傲的表情霎時融化,笑瞇瞇接聽。
「蓉啊,我今天要加班,沒辦法陪你吃晚飯了。」錢宥霖在那頭道歉。
「沒關係,你忙吧,我今天也很忙。」
兩人閑聊了幾句,錢宥霖忽問:「你同事裏面,有人跟你問起我嗎?」
「沒有啊,誰會問起你」
「呃……我昨天去找朋友,路過百貨公司,遇到你們公司的秘書,當時你們的助理小姐也在,她們沒跟你提嗎」錢宥霖繞著彎子打探,想知道小甲有沒有多嘴,還有宣元心的反應。
「沒有啊。不過小宣剛從我這邊離開,她說--」
「她說什麼」錢宥霖緊張了,追問的聲音不禁提高。
「只是講些工作的事而已。」姚宛蓉嚇一跳。他反應幹嘛這麼大。
「喔……沒有就好。」
「好什麼」這下姚宛蓉起疑了。「你為什麼這麼在意小宣講了什麼」
「因為……那天看電影她沒來,我不知道她是你們的助理,昨晚沒跟她打招呼,有點失禮,所以特地問一下。」錢宥霖急中生智,編個理由搪塞。
姚宛蓉相信了。「你不必在意,小宣她也不是會在意這種事的人。」咦,她怎麼替宣元心說話瞄著桌上的烤布蕾,她失笑,雖然跟她屢次意見不合,其實心裏很清楚,她的確是個不拘小節的爽朗女孩。
「喔,那沒事了,我還要去找總經理……」錢宥霖匆匆收線。
姚宛蓉再次投入內容簡介:中,但老是覺得有點占怪。好半晌,她才想到--男友說他昨晚不知宣元心是「Aqua」的助理,那他現在是怎麼知道的
瀛薇策薇薇策劃的慈善活動很盛大,除了大量募集名人的二手名氟:還牌衣物,還邀請明星藝人以走秀的方式展示衣服,屆時公開競標,隔吸引預計將吸引許多追星的粉絲熱情參與,活動所得將全數捐給家扶中心。
願意共襄盛舉的名流越來越多,薇薇終於同意缺乏舞台經驗的塗季甫退出。
不過,莫奎法和薇薇交情不錯,「Aqua」還是義務為慈善活動跨刀,一力承擔所有公關宣傳,塗季甫為此忙得團團轉,宣元心也跟著忙得起勁。
畢竟,不是每天都有機會可以跟明星近距離接觸啊!她假公濟私,跟不少藝人合照、要簽名,當然這些都是趁工作閑暇時做的,她不但是「Aqua」的助理,還是男友的助手,具有兩個身份,當然要付出雙倍的努力。
所以此刻會議結束,一看表才十一點,她從會議桌邊彈起來,精神十足地嚷:「有沒有人要吃宵夜?我去買!」
此言一出,眾同事趴到桌邊哀號。「不要啦,我要下班!」
最近暗自多,還要抽時間支援薇薇的慈善活動,眾人做牛做馬一整天,今晚「Aqua」還集體加班,雖說正妹助理的愛心宵夜跟誘人……
不行,快爆掉的肝無福消受,嗚。
「真的不要嗎?隔壁巷子新開那間滷味很好吃喔,很快就可以買回來了。」
「小宣,你是不是有偷喝『蠻牛』?否則哪來這麼多精力,好像每天都用不完?」
「我只是喝了咖啡而已。」宣元心笑瞇瞇。某人的手藝可是她每天最大的活力泉源呢。
塗季甫聽見了,朝她拋來一個暖得讓她差點融化的微笑。
最後,沒人被宵夜誘惑,大家匆忙收拾,急著趕回家和浴白相見歡,跟床鋪纏綿。塗季甫慢慢收拾筆電和筆記,他不急,因為宣元心稍早傳了簡訊給他,說有東西給他看,要他下班後留下來。
終於,人都走光了。
塗季甫來到會議室後的長廊上。角落的一盞小燈散發朦朧光輝,他眺望夜景,靜謐的萬家燈火,像黑絨上鑲著萬千寶石,沈默地閃爍美麗,他感覺甯靜而愉悅。
她要給他看什麼他唇畔噙笑,耐心地等待,忽在玻璃倒影中看見自己,這是他嗎鬆懈的眉宇、柔和的表情,眼中染著深刻的愉悅。原來,他想著她時,都是這副深陷在幸福中的表情嗎真奇怪,員工們居然都沒發現他戀愛了。
那天遇到錢宥霖,他似乎也沒發現。
想起那男人,讓他眼中的快樂黯淡。
事後,宣元心若無其事,沒跟他解釋。他也明白,有些事一例如過去的感情--最好別追根究柢,讓它自然地隨時間逝去,但難免會胡思亂想,她還會想念前男友嗎她有多愛他她對他的感情是愛,還是療傷與安慰的需求
他抿唇,討厭自己這麼庸人自擾--忽然,他聽見一個細微的腳步聲,抬頭望向聲音來處,呆住了。
宣元心站在燈光下。她穿了件米白色的雪紡連身裙,裙面佈滿細緻的蕾絲,裙擺長度到大腿中間,令她端莊美麗又不失俏皮,雙臂的設計讓嬌小的她顯得修長,好像突然長高了一點。
她的長髮鬆鬆綰在頸側,髮絲在燈光下閃耀光澤。她沒穿鞋,蕾絲裙擺不是若隱若現的美腿、秀氣的足踝,小巧可愛的足掌踩著地毯,她像在原野暢快奔跑過的精靈,活力耀眼,光彩迷人。
她攜著一個大紙袋,望著他,害羞地微笑。「好看嗎」她轉一圈讓他看,期待著他的贊差。
塗季甫感覺世界跟著晃了一圈,暈眩了。「很好看。美極了。」
「這是薇薇姐送的,我之前幫她整理大家捐贈的二手衣,她拿了一些舊衣給我,說已經不適合她現在的年紀,就轉送給我。」
她從紙袋中拿出一件土耳其藍的襯衫,興奮地在身前比劃給他看。「好看嗎」
「好看。」他毫不猶豫地點頭。
「這件暱」她取出一件橙色百褶長裙,按在腰際。轉一圈。
「好看。」絲質長裙隨她轉身確飛揚,裙擺翻飛著鮮豔的波浪。比這些華服更美的是她的笑靨,再華麗的衣物,都比不上她開心的模樣,令他心醉神迷。
「這件呢」最後她拎出一件希臘風的深紅長裙,這件尺度驚人,V型襟口幾乎開到腰際,背部挖空,腰身處有多道華麗的刺繡,飄然的輕軟質地宛如玫瑰花辦。
想像她穿上這件大膽的衣裳,該有多性感誘人她單純的神情,和那美豔亮麗的紅,交織成最無邪的誘惑,他胸膛驀地一緊,大腦被某些邪惡的想法攻佔,身體立即有反應,身上衣服好像突然縮小,空氣似乎驟然變熱,竟識到現在公司裏只有他和她,他的呼吸有點亂了。
他的笑容歙去了,眼神黯了,語氣異樣地低沉。「哪天你要穿這衣服時,告訴我一聲。」
「你要做什麼」
「我要第一個看到,然後阻止你穿出門。」
他充滿佔有慾的口吻,讓她臉蛋甜甜地泛紅。「可是,這麼漂亮的衣服,不能穿出門,好可惜喔。」她惋惜地撫著裙面。「這料子好好,我沒穿過這麼成熟的長裙--」
「所以我讓你要穿時通知我,讓我看看,就不會可惜了。」他皺眉。「難道給我看過還不夠你還想穿給哪個男人看」
「啊,你好小氣,管這麼多,我只是想穿得美美的出門啊。」她皺皺鼻子,假裝抱怨。當他斯文的口氣這麼澀澀的、略帶霸道,她覺得好甜蜜。
「你覺得我穿起來好不好看」她拎著紅裙擺姿勢,左邊走走、右邊踏踏。
他嚴肅地打量她,再打量華麗的紅裙,搖搖頭。
「不好看嗎是因為我個子太小嗎」她失望。
「這樣我看不出來,你得穿給我看,我才能確定。可是你穿這件白裙子,已經害我有些犯罪的念頭了,要是換上這件紅裙……」他眸光閃爍,語氣低沉曖昧。
「所有人都回去了,這裏只有你和我,你要是不怕穿上之後,犯罪的念頭可能演變成犯罪行為,那就穿吧。」
她臉蛋更紅,嗔他。「不理你了,我在問你衣服好不好看,結果你都在胡思亂想。」在他低笑聲中,她一一收起衣服,拎起那件土耳其藍的襯衫時,她道:「薇薇姐說,這件襯衫被她某一任男友扯壞了,幸好只是掉了一個扣子,拿備用的扣子補上去,就可以穿了。」
在什麼情況下,男人會急切地扯女人的衣服,扯到連扣子都掉了不用想也知道。她隨口問:「你有扯過女人衣服嗎?」
「沒有,但我有更刺激的經驗。」
她呆住,他有比扯衣服更刺激的經驗跟哪個女人霎時一陣醋味酸透了她,不行不行,鎮定鎮定,那是他的過去,她也有過去啊,她要有風度。
她假裝不以為意地點點頭。不要追究,帶開話題就好,不要鼓勵他談前女友,她不想昕--
「什麼樣刺激的經驗」話語卻不受控制地溜出屠瓣。
「我曾經默默觀察一個入整整兩年,沒被她發現。」他低沉的語氣,墨黑的眼眸好神秘。
這不是宣元心預期聽到的內容,但她心跳莫名快了。「觀察誰」
「某天晚上,我還跟蹤她,要不是她半路停下來,我可能跟蹤她回家。」看她驚奇地瞠圓杏眼,一臉不可思議,他問:「你覺得這樣做很奇怪嗎」
何止是奇怪?乍聽就像是新聞上的跟蹤狂,可是她瞭解他,他行止端正,連她喝醉時都不會佔她便宜,跟蹤雖然古怪了點,但她相信他沒有惡意。
不但沒有,還正好相反,一個讓他默默關懷兩年的人,在他心中有多少份量不言而喻。「那個人……是女的」
他領首,她霎時鬱悶。「為什麼要跟蹤她」
「那晚,她心情不好,我不放心她一個人走夜路,就跟在她後頭。」
為什麼。她突然想起他們邂逅的雨夜也許因為一樣都是夜晚。「為什麼半路停下來她發現了你」
他搖頭。「我和她講過一次話,但她完全不記得我了。就算她當時看見我,也會以為是陌生的路人。」
「講過話卻不記得你她記性真壞,八成是個大傻瓜。」因為嫉妒,她語氣酸溜溜。
「她不傻,也不是記性不好,是因為她心裏沒有我,不在乎我這個人,她從來就沒把我放在心上。」
話裏落寞的涵義令她心房輕輕一揪。他竟然在為那女孩辯解,就那麼在乎她嗎
「你很喜歡她」她咬唇。「算了,你不要回答,我不想聽。」
她合預感,他的答案會讓她難以釋懷,她抓起紙袋,拉著他往大門走。「我要回家了,走吧。」
「我是喜歡她。」他跟著她走,還在說。「你想知道我有多喜歡她嗎」
「我、不、想、聽!」
「嗯,大概有這麼喜歡--」他猛地一扯,拉她入懷,低頭吻住她。
綿長火辣的熱吻,吻得她暈買轉向,氣息紛亂,站立不穩。等他放開她,她抄起袋子K他。「塗季甫!你不要亂來!」
他卻笑了。「我發現,你生氣的時候才會喊我全名。我還發現,你生氣就會變成小豬,這樣嘟著嘴,好像豬鼻子……」不顧她抗議,輕捏她嘟起來的嘴,因為熱吻過,粉唇變得濕潤紅豔,他眼神一黯,又想吻她了。
「你才是豬!塗季甫,你別……」又被他偷香,她掙扎抗議,可是敵不過他力氣,被他為所欲為,被他反複深吻,吻到忘記追究,把她的嫉妒吻成笑靨,吻成陶醉,對他投降,啊,好喜歡他好喜歡他……
兩人就在公司玄關吻得忘我,忘記要回家,甚至沒發現大門外傳來聲響,有腳步聲接近,大門被推開。
「你等等,我去拿手機,應該是丟在桌上了……」姚宛蓉匆匆進來,和門內熱吻的兩人打了照面,她美眸大睜,嚇到了。
兩人抬頭,霎時塗季甫呆愣,宣元心驚愕,反射性地躲進他懷裏,把臉藏在他胸口。被抓包啦!情況太荒謬,她慌了幾秒,反倒笑了,揪著他胸前衣襟吃吃笑。
「你們……」兩人的關係一目瞭然,姚宛蓉覷著滿臉通紅的總監,調侃道:「原來如此,我就覺得最近總監你滿面春風,又不像中了樂透,原來啊原來……」
「蓉好了沒」外邊的錢宥霖探頭進來。
宣元心正好抬頭,兩人目光接觸,都是一愣。「宥霖你來做什麼?」
「他是我男朋友。」姚宛蓉道。「你不是認識他嗎聽說那天你跟他在百貨公司f--j口遇到。」
完了,錢宥霖馬上知道事情要糟。他來接女友下班,她說手機忘在辦公室,兩人折返,他以為「Aqua」的人都走了,才陪她上來,這下完了,死定了--
男友塗季甫驚異,是聽說姚宛蓉有男友,怎會是這男人?
「你們兩個在交往幾時交往的交往多久了」宣元心很震驚,猛然有點心酸。才分手多久,前男友就有了新女友可她自己不也有了新戀情這麼想便釋然了點,但還是困惑,他的對象怎會是姚宛蓉兩人是如何認識的?
「我們交往快半年了。」姚宛蓉爽快地說,不覺得這有什麼好隱瞞。
半年?
塗季甫愣住,錢宥霖尷尬,宣元心臉頰血色刷地褪盡。好像被雷劈中,彷彿背後挨了一刀。半年半年前她和錢宥霖還在一起,壓根兒沒想過他們有分手的一天,原來他早就另結新歡了。
「半年」她喃喃複述。「你跟我分手才幾個月,卻已跟她交住了半年?」
「你跟他交往過?」姚宛蓉呆愣,她狐疑的視線在錢宥霖和宣元心之間來回,看兩人的神情顯然是舊識,想到錢宥霖早先的話語,她越想越懷疑,越想越恐懼。
難道,她……當了第三者
「蓉,你聽我說……」眼看大勢已去,錢宥霖什麼也不顧了,拉住女友哀求,只怕她跟他分手。「你聽我說,我跟元元是朋友--」
「宥霖,我可以跟你談一下嗎」她早就被劈腿,卻毫無所覺宣元心恍惚著,渾身發冷,真的是這樣她想知道,得弄清楚。
「我們沒什麼好談的!」錢宥霖氣急敗壞地拒絕。
「她要談就跟她談!」姚宛蓉瞪著男友,尖銳道:「如果你問心無愧,怕什麼」
錢宥霖臉色慘白,不敢再抗拒。
宣元心道:「你們可以等我嗎我穿個鞋--」但有人有意見。
「沒什麼好談的。」塗季甫神情果決,語氣堅定。
她錯愕。「這是我的事,你不要替我做決定--」
「沒什麼好談的。」他罕見地強硬,拉著她就往辦公室走。
她身不由己地被拉進辦公室,門關上前還朝外喊:「你們等我,我馬上出來!」
門一關上,她面對他,惱怒道,「這是我的事,你不能擅自幫我決定!」
「你跟姚宛蓉的男友交往過,這的確是你的事,但現在,和你交往的是我,難道我沒有發言的權利嗎」
「我不是這意思……」狀況發生得太突然,她昏頭了,籲口氣讓自己冷靜,才解釋道:「他是宥霖,是我前男友,我們從國中就認識了,交往好多年,最近才分手。他說跟我感情淡了,所以提分手,但我沒想過他竟然劈腿……」因為心情混亂,她說得顛三倒四。
塗季甫打斷她。「你要回到他身邊嗎你想和他複合嗎」
她愕然,猛搖頭。「沒有啊!」
「那麼追究這些有什麼用除了讓你自己痛苦,有什麼好處忘了吧,當作今晚什麼都沒看見,我送你回家,好嗎?」
「不行……要是永遠不知道,也就算了,但現在我知道了,我沒辦法不去想……他騙了我嗎是從多久以前開始的」她緊咬唇,神情痛楚。「現在有很多猜測,在我心裏面燒,燒得我很慌亂很難受,我要是找不到答案:永遠都沒辦法釋懷--」
「我明白你很難受,但也許事實很殘酷,你會後悔,覺得還是不知道比較好。」不論真相如何,都不是愉快的事,他怕她又傷心一次,更害怕這會衝擊他們的感情。
他已竭盡所能寵她、愛她,這些還不夠嗎為什麼她最在乎的,還是拋棄她的自私男人
「我甯願面對殘酷的真相,也不想逃避,假裝沒事。」
「就算知道這些也沒有用,什麼都改變不了,你還是堅持?」
「重點不是有沒有用,我付出過感情,他卻欺騙我,我應該知道,我有知道的權利!」她激動。「我必須知道……我要弄清楚,才有和你繼續走下去的勇氣!這樣不明不白,我不甘心!」
這話重挫了塗季甫,他心寒,眼色黯了。「所以我要是堅持不讓你去,我們就沒辦法繼續了,你是這意思嗎」
「不是的,不是……」夾在被欺騙的憤怒和震驚中,她快混亂了,苦惱得淚眼迷濛,笨拙地解釋。「我說錯話了,對不起,你不要生氣,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我需要你站在我這邊,支持我,好嗎我只是想跟他談清楚--」
「我懂。」他真的懂了,他明白她被錢宥霖傷害的氣憤不安,因為他也正被她傷害,當她說出非得要去見前男友,才能繼續和他的感情,無論她有千萬個理由,他都感覺受傷了。
即使心被煎熬,劇烈地痛楚著,他還是無法少愛她一點。
他用不自然的微笑掩飾傷心,溫柔地揉揉她頭。「好吧。這畢竟是你的事,你想知道,就去問他吧。要我陪你嗎」
「不了,我想速戰速決,不會去太久,你在這邊等我,我應該很快就回來了。」她急著出去找錢宥霖,生怕他已經離開,塗季甫卻握住她手。
「再給我兩分鐘。」
他帶她到他的辦公桌前,拉開抽屜。抽屜裏躺著一個紙盒,盒上寫著數字「3」。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6-26 07:55 PM
第九章
塗季甫慎重地拿出紙盒,放在桌上。宣元心不明所以地看著。
先前好友建議他打開盒平時,他沒照做,現在,他必須倚仗它了。
此刻,這小小盒子在他眼中,宛如一個光芒萬丈的萬能寶盒,其中蘊藏神秘的力量,能指點他的迷津,讓所有問題迎刃而解。
阿法堪稱孔明再世,神機妙算,三個計策不是應驗了前兩汁嗎?
這壓箱的最後一汁,肯定是救命絕招!
他取出美工刀,拆開包裝,裏頭是個小盒子,用膠帶密密纏裹,上書六字:「開啟時請小心」。他小心地割開盒蓋被黏住的部分。
「這是什麼」宣元心納悶,這是幫她對付錢宥霖的絕招嗎?
最後一刀割下,砰!盒中的東西因為塞得太多太滿,瞬間宛如煙火般地爆出來,大量方形的小包裝宛如天女散花,噴了一桌。
塗季甫驚訝,這個壓箱寶的數量會不會太多仔細一看,他臉色霎時蒼白。這繽紛奇妙的包裝、這五顏六色的花俏,不但有多種口味,還有多款功能,兼顧多項情趣……這……一大堆保險tao!
這是要他直接帶她上床嗎
氣氛死寂,萬念俱灰。他不敢想像宣元心現在的表情。
他顫抖地握緊美工刀。所謂殺人的衝動,原來是這樣牙癢癢的滋味,他渾身顫抖,似每個細胞都在抓狂,內心詛咒排山倒海,將「孔明再世」譙爆,恨不得立刻飛車飄過半個城市殺到好友家裏,把床上的他拖起來掐死。
目光從其中一款夜光保險tao挪開,他從頭涼到腳底,很勉強地抬頭。
宣元心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冷峻撻伐的眸光像看個不可救藥的色鬼。她的表情充滿不可置信,隱隱似有一絲鄙夷。
「我先出去了。」她離開辦公室,頭也不回的背影給他最致命的一擊。
塗季甫頹然扔了美工刀。好極了!這是好友的惡作劇嗎?害慘他了!
想起宣元心離去的冷漠表情,他心都涼了。她當時在想什麼看到男友拿出一大堆保險tao,女人還能怎麼想在她最需要他支持的時刻,他jing蟲上腦,色慾熏心,他差勁至極,只想滿足慾念,他根本是個爛男人--
他沮喪地捧著頭。現在,她丟下他這個低級的現任男友,走向前男友--她還會回來嗎?
就算回來了,她會原諒他這愚蠢的行為嗎?
錢宥霖、姚宛蓉加上宣元心,三人就近選擇了一家便利商店,坐在騎樓下的桌椅談話。
宣元心靜靜打量這兩人,錢宥霖很沮喪,頻頻偷看姚宛蓉,姚宛蓉倨傲的表情比平日更冷硬,兩人不約而同迴避她的目光。
姚宛蓉臉色鐵青,好像置身惡夢。不敢相信,好強又要求完美的自己,竟成了第三者甚至,搶了自己一直欺侮的後輩男友太羞恥了,她極度怨忿,卻不得不忍氣吞聲,覷著宣元心。她打算怎麼奚落她
但宣元心沒看她,望著錢宥霖。「姚姐說你們交往半年,所以你早就背著我劈腿了」
「我沒有。我先和你分手,才和她交往。」錢宥霖辯解。
「但我以為我們半年前經常一起吃飯逛街,就算交往了,看來我們對交往的定義有落差。」姚宛蓉冷冷道。「兩年前我們認識時,你說你單身。」
被兩任女友夾擊,錢宥霖面紅耳赤。
「你早就不愛我了,是嗎」親耳聽見前男友這樣背叛她,宣元心還是很難受。「如果不愛,為什麼不早點提分手為什麼還繼續跟我在一起你是在騎驢找馬嗎?你想等和姚姐的感情穩定,才把我甩掉,以免兩頭空嗎」。
「你不要亂猜!」錢宥霖惱羞成怒。「是我對不起你,今天你要罵我打我,我沒第。一句話,但是這和蓉沒關係,你別把她扯進來!」
「在姚姐之前,還有別人嗎你背叛過我幾次」這是她最想知道的,她到底當了多久的傻瓜
「沒有別人!我敢發誓,至少前八年,我一直很愛你。」
是嗎宣元心不怎麼相信。「你真的很喜歡姚姐嗎」
「廢話。」錢宥霖偷瞄女友。「我也知道劈腿不對,曾經想克制感情,心裏掙扎了很久,但還是越來越喜歡蓉,所以……」
「所以決定腳踏兩條船。」宣元心苦笑。「我們一起長大,與其說是男女朋友,你其實更像我的家人,我以為分手後還是可以當朋友,可是你連我電話都不願意接,你怕我糾纏不清嗎」
「你和蓉都在「Aqua」,我怕你們見面,知道彼此的關係。我既然和蓉交往,就想忠於她,怕她知道你是我前女友,會胡思亂想。」
「喔,你怕被發現你劈腿,也怕姚姐生氣,所以不跟我連絡,一切都是為了你自己好。我從來不知道,你是這麼自私可惡。」宣元心淡淡嘲諷,忽然覺得總是跟她針鋒相對的姚姐,都比這個前男友可愛多了。
錢宥霖難堪地臉紅。
「夠了,我想知道的只有這些。你們等我一下--」她進便利商店,買了兩杯熱咖啡回來,將其中一杯放在姚宛蓉面前,語氣平和地開口。
「姚姐,我們一開始就處不好,經過今晚,我想你會更有芥蒂,但是,我不希望你這樣,因為我們兩個其實都沒有做錯什麼。希望你喝了它,就把今晚的事放下,明天看見我,還是跟平常一樣,該念我這助理就念,當然,我有意見也照樣會直接對你反映。」她俏皮地一笑。
姚宛蓉凝視她,僵硬的美顏似乎閃過一點情緒,還是沒說話。
宣元心捧著第二杯咖啡,睨著錢宥霖。「至於你--」猛然將咖啡擲向他。
「啊!」錢宥霖慘叫,連忙抱頭閃躲熱咖啡,結果扔過來的是個空杯,杯裏空無一物,她只是嚇唬他。
她冷瞪他。「往後,我連一杯水都不會幫你倒。想喝咖啡,你自己買吧。」
說完,她轉頭離去,昂首闊步,徹底走出這段舊愛。
她只是想理清一些困惑,並不想討回什麼公道,沒有任何補償能彌補感情的背叛:至於前男友和姚姐的戀情,與她無關,倒是令姚姐經曆這些難堪的事,對她有點歉疚。
讓她知道這些,是好還是不好唉,覆水難收,事情已經揭穿,他們能不能繼續走下去,全看姚姐自己的決定。
她腳步刻意輕快,但還是……有點悶啊!不太痛快,這樣饒過錢宥霖,是不是太便宜他了可是又懶得繼續計較,當她最在乎的人已經不是他,連想他都懶,面對討厭的他,親眼看見他的惡劣,她更想念塗季甫的溫柔。
買咖啡時,嗅著那熟悉的暖香,想著他,更感寂寞,人還在隊伍中排隊,心已經飛回他身邊。
可是一想到「天女散花」那一幕,她兩腮發熱。看不出他斯斯文文,卻……需求很大的樣子,他很想要……嗎?
明明想趕快回到他身邊,腳步卻變得拖拖沓沓的。終於回到公司時,沒想到已人去樓空,黑幽幽的空間裏,殘留一抹咖啡香。
「塗塗總監」他呢她到處找,不見塗季甫蹤影。
她走到自己位置,桌上放著一杯煮好不久的咖啡,還有微溫,桌墊下貼了好多張便利貼,是他的筆跡。她開亮桌燈,一張張抽出閱讀。
第一張寫著:「對不起。」
第二張寫:「想必造成你的困擾了,煮了一杯咖啡給你,道歉賠罪。」
「若是造成你的誤解,非我本意,請勿放在心上。」
「請你不要誤會,那些不是給你用的。」
她感覺像噎到,不是給她用的那是給誰用「不管你今晚做什麼抉擇,即使你不回來,我也不怪你。
「請不要擔心,我很好。」
她不回來,他也無所謂還說他很好好,還真是很好,她不擔心,一點都不擔心……
她忽地_把抓起所有便利貼,關上檯燈,轉身衝出公司。
門鈴響了,塗季甫來開門,大門一開,一把便利貼氣憤地往他胸口砸來。
「要你等我,你為什麼跑蝗」飛舞的便利貼後,是宣元心憤怒的小臉。
塗季甫怔望她,雖然有九成把握她會追來,卻還是有一成的不確定,此刻看她氣喘籲籲地抓著皮包,胸口急促起伏,顯然是急著來找他,他的不安終於安穩了。
「你說,這些紙條是什麼意思」她對他嚷,氣極了。
「進來再說。」他拉她進屋,關上門。
她來過他家一次,他住的也是中古大廈,三房兩廳的格局,地板重鋪過,佈置走的是北歐風格,隨處可見頗具巧思的創意傢俱。
站在溫潤的木地板上,她直跳腳。「你還留下一杯咖啡和一堆紙條,要我別擔心還說我不回來也不怪我我如果不打算回來,幹嘛要你等我」
「我以為你會跟他們談很久,你不讓我跟,我猜想,你或許有些話要對前男友說,不想讓我知道。一個入在那裏等,我會胡思亂想。」他語氣苦澀,天知道他回家後更加瘋狂亂想,她再晚點過來,他恐怕會破壞計劃,衝去找她。
「你以為我去跟他敘舊情你沒看到姚姐跟我們在一起嗎?你和他遇到,我已經夠尷尬了,是怕你亂想,才不讓你跟,萬一你去了,你們起衝突……」
「我不會和佩起衝突的。為了你,即使他挑釁,我會忍耐。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和他的關係,那天在百貨公司遇到他,你不和我談他,似乎怕我知道,我一面覺得應該尊重你、相信你,卻忍不住猜想,你對他還有什麼感覺,越想就越不安,越來越慌……」他眸光憂鬱地坦白。
「對不起,沒有跟你提過他,是因為我以為和他已經沒有交集,不需要刻意跟你提起。從我們認識以來,都是你在照顧我,在工作上幫助我,我常常覺得很高興,又覺得自己很沒用……」
她揉揉眼角的淚光。「所以這回,我想靠自己解決事情,才會說要把這些弄清楚,才有和你繼續走下去的勇氣。要是我連這點事都不會處理,還要讓你擔心,我會覺得自己很沒用,甚至不知道今晚該怎麼來見你了……」
他朦朧地望著她,釋然微笑。原來她只是擔心這些傻氣無謂的煩惱。原來,她對他的心意不曾變過,他整晚的低潮一掃而空,豁然開朗,又有點無奈,怎麼這麼傻暱傻得可愛,傻得讓他更愛她了。
「你放心吧。」他用一種害她軟弱的低啞語氣說:「要是你因此不敢到我身邊來,我也會走到你身邊去。」
她赧然笑了。「結果我趕回公司,你不見了,還留下奇怪的紙條,說什麼……某些東西不是給我用的……」懷疑都寫在她泛紅的臉頰上,她擔心他帶著一堆保險tao,「連人帶套」向別的女人投懷送抱去了,所以急著來攔阻。
「你以為我會帶著那些去找誰」他哭笑不得。
「我怎麼知道也許你可以提供幾個名字給我參考,好讓我有點頭緒,下次有同樣狀況,就知道該去哪裏找你。」不高興的小豬重現,紅唇嘟得超高。
「除了你,我沒有別人。」他走近她。「我是故意寫那些紙條的,想讓你緊張,想看你這樣……」他用手背輕碰她臉頰。「著急地跑來找我,感覺你在乎我。對不起,你別生氣。」
她嘴角微揚。「你就這麼確定我會來」
「為了以防萬一,我把薇薇送你的衣服帶回來了,無論如何,你總得來拿回它們。」就算紙條這招搞砸了,他還有這條退路挽回她,就算她對前男友動搖了,他也沒打算放開她。
「什麼衣服」她一愣,恍然大悟。「喔,要是你不提,我都忘了。」
換言之,因為她急著來找他,別的什麼都忘了。他微笑。她回答得漫不經心,話語背後的涵義卻彌足珍貴。
「那你在乎我嗎」她的火氣已經全滅,可還有點不甘心。
「你從來沒說過你喜歡我--」
「我喜歡你。」他肯定。
「你也沒說過你愛我……」她沒忘記她主動告白那次,他沒有回應。
「我愛你。」他急著保證。
「你也沒說過你想要我。」
「我想要你。」
她抬起眼皮,覷著他,他黝黑溫柔的眼眸,令她意亂情迷,他誠摯的口吻彷彿自己正站在聖壇前,許下永恆的承諾,她口幹舌燥,紅唇微撇。「你想要一個女人的時候,都只會用嘴巴說說嗎?」
她竭力想模仿電影中看到的,西方女人那種幽默而挑逗的口吻,說出來卻聲音發抖,效果大打折扣,還羞得兩腮通紅,好失敗啊!
他聞言訝異,明瞭了她的語意,墨眸一熱,燃起炙熱火光,看得她呼吸大亂,但等了半天,他沒有行動。
「你……」到底要不要啊為什麼都不說話她渾身熱燙,臉蛋紅暈加深。
已經說得這麼白了,難道他要她主動撲上去還是他今晚不打算要她有點失望。
「那我回家了--」
才後退一步,就被他伸臂一攬,直接拉入他懷裏,準確地封鎖她的唇。
她合上眼,感覺他闖入她嘴裏,強勢的氣息席捲她。這甜蜜炙熱的吻,彷彿全世界的花兒一瞬盛開,他濕熱的舌尖滑過她敏感的唇內,像在暗示他將要對她做的事。她戰慄地承受他,羞澀地摸索他胸前扣子,才笨拙地解開一顆,小手隨即被他逮住。
「啊。」她輕呼,抬頭看他,他炙熱露骨的眼神簡直令她沒辦法承受,更無法承受的是,他將她小手往下帶,按在他的皮帶上,循循善誘地教她將它拙出一格,然後將剩餘的工作交給她。
她臉紅心跳,羞得不敢動。剛才雖然用言語勾引他,其實什麼也不敢做,只能任他為所欲為,感覺他的吻離開她的嘴,吻過她小巧的下巴,攻佔她敏感頸項,一路往下灑落熱燙而綿密的吻,她逸出無助軟弱的低吟。
初次激情,就糾纏到午夜過後。
洗過澡,宣元心裹著寬大白浴袍,渾身散發男用沐浴乳的檀香味。她剛把頭髮吹幹,趴在床上,打量這間剛才沒能仔細看的臥室。
他的臥室就像他平日的工作,井然有序,床單是素面的灰色,連窗簾都是規矩的條狀花紋,在她躺上來之前,床單一點縐褶都沒有,平滑得媲美鏡子。
房間的一半規劃為書房,兩座大型書櫃拱衛一張英式書桌,街邊一側有張小桌,放著筆記電腦,另一側放著跑步機。回想剛才數小時親眼目睹的好身材,她敢說他一定天天讓它的作用發揮到淋漓盡致。
想睡了,她懶懶地打呵欠,在床上滾來滾去。床好大,真好躺啊,她發現床頭有一疊雜誌,隨手拿來一本,發現雜誌下壓著什麼,搬開一瞧,啊,是那堆保險tao!
她好奇地檢視,五花八門,居然沒一個重複,什麼顆粒、超薄、環型、緊縮,有些包裝得像糖果,有些像紀念套幣,她大開眼界。
搜集這些要不少時間吧?
他--為了今晚,準備穆欠了
腳步聲輕響,塗季甫進臥室來了。她連忙把雜誌放回去,趴望著他。
他剛衝完澡,濕發往後梳得整整齊齊,僅在下身圍了一條白浴巾,浴巾以上是結實養眼的胸膛,胸肌和腹肌壁壘分明,浴巾以下是結實的小腿。他沒戴眼鏡,少了呆板的遮掩,一雙睫毛顯得濃密修長,襯得深黑眼眸迷離而魅惑,因為神情愉悅放鬆,他英俊的臉龐略帶慵懶,淡淡的鬍渣看來好性格--她被電到了,被電得暈頭轉向,看慣了打扮得像學生的他,這樣的他,性感得好陌生。
因為他膚色白,肩頭那幾道細細的淺紅抓痕就格外明顯,身為始作俑者,她唇角一揚,毫無悔意地臉紅了。
他在她旁邊坐下,帶了一盤三明治給她。「我剛做的,吃吧。」因為她嚷餓,他從浴室出來就趕快去張羅吃的。
她餓慌了,抓來三明治咬一口,杏眼一亮,口齒不清地喊:「好好吃啊!」
「吃慢點。」她可愛的饞相令他莞爾,摸摸她長髮。
望著他溫暖眼眸,她臉頰一燙。是不是因為有過親密關係,對他更敏感了光是與他四目相對,就教她胸口怦悸不已。
她不想起身,就趴在床邊吃三明治,他也不介意,取來梳子,輕輕替她整理長髮。
吃著吃著,她忽然伸長手,將三明治送到他口邊。
他咬了一口,慢慢咀嚼著,微笑望她。她小臉持續淡淡的嫣紅,他目光溫柔,氣氛親呢。
她半瞇眼眸,似懶貓,床鋪又大又軟很好躺,三明治鬆軟可口很好吃,可是令她嬌慵滿足的,是他輕輕梳理她長髮的手,這親呢寵愛的感覺,教她忽然覺得,他們彷彿已經在一起很久了。
這一刻,世上再無任何事物,能讓她這樣愉悅快樂。
夜深了,好靜,只有他梳理長髮的細微聲響,還有她吃著三明治,偶爾發出心滿意足的聲音。兩人好半晌都沒說話,直到她把床頭雜誌推開,亮出他藏起的東西。
「你哪來這麼多這個啊」她用指尖拎起一個,在他眼前晃晃。
塗季甫笑了,將莫奎法提供的汁策告訴她。
「原來那時候你在天橋上背著我看的,就是總經理寫的紙條」她恍然大悟。
「上頭就寫著要你吻我」
他點頭,眼中笑意隱隱。「但我不敢,覺得這樣太唐突了,幸好後來是你主動。」
「為什麼總經理這麼厲害他是不是平常有研究算命、占蔔之類的除了最後一招,全都有效。」她佩服得五體投地,太神了。
「我倒覺得除了第一個,全部都無效。」他不以為然,只有第一招,確實給他有用的情報。「仔細分析起來,這三招沒什麼特別,只是一般男女從交往到本壘的進度,而且他沒寫細節或注意事項,直接寫個指令讓我去做,我要是真的照做,可能被你當作變態色狼。」
他覷著她。「你會覺得靠好友出點子追你的我很遜嗎」
「嗯。」她有感而發地點頭。「這樣也被你追到手的我,更遜。」
他低笑。「你老實說,看到我慎重其事帶你到辦公桌前,打開盒子,結果掉出一大堆保險tao時,有什麼感覺」
「我在想……」她臉紅,小小聲說:「這麼多,要多久才能全部用完--」
「你很期待我們一起把它用完嗎」
「我……我不要告訴你。」她害羞了,尤其他刻意俯身靠近她,他身上的沐浴乳香味和她的融合無間,彷彿暗示他們可以立刻來「身體力行」,她懷疑他故意用他的健美身材誘惑她。
「等我三分鐘,讓我吹幹頭髮。」他語氣低沉得暖昧,炯炯目光顯然在意圖不軌。「三分鐘之後,我會讓你說出我想要的答案。」
瞧他那副自信樣,好像已經吃定她似的,她不服,對準他坐在床上的臀部就是輕輕一拳,這只是和他鬧著玩,沒想到她的手勾住浴巾,而他正好站起身,結果人是站起來了,浴巾卻留在床上。
他愣住,扭頭看她。
她抬眼。喔,這真是欣賞他結實臀部的好角度。但目光往上,她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眸。
「我不是故意的……」她虛弱地辯解。
他瞇眼,因為沒戴眼鏡,他準備惡作劇的眼神也就被她看得清清楚楚。
他想做什麼她雙手揪著浴巾,暗暗揣測他的下一步,兩人對峙,一秒,兩秒,緊張感蔓延--
他猛然轉身面對她,她早有準備,刷地舉起浴巾擋在眼前,還緊張得嚷出聲來。「啊--」剛剛好,浴巾將他腰部以下打了馬賽克。太刺激了,她還沒有親眼目睹的心理準備啊!
這舉動實在太爆笑啦,兩個人相對大笑。
他直笑。「你怕什麼剛才不都看過了。」
「剛才沒看清楚啊。」她格格笑,先前只開小燈,太暗了,而且她不好意思把目光放在那邊嘛……
「你不打算看清楚」他雙手環胸,眼光閃閃地俯視她。這角度風光無限好,正好飽覽她甜甜的笑靨,還有胸前秀麗飽滿的景致,令人熱血。沸騰,滿腔愛意正濃,他的身體馬上有反應。
「往後日子很長,不急在一時--」話剛說完,浴f扣兩端突然被他攫住,她「畦」地驚叫。完蛋,現在她更不能放手,繼續捉著浴巾又敵不過他,完全任他宰割了。
他懶洋洋地問:「宣小豬,你覺得你這樣逃避男朋友的身體,是對的嗎」
「臭總監,你這樣欺負自己的助理,是對的嗎」她裝可愛地猛眨大眼,逃不掉啦,只好跟他鬥嘴皮。
「我幾時欺負你了我很尊重你啊,不然這樣吧,你希望我用左手抽掉浴巾,還是右手你說,我一定照辦。」
「不管你決定用哪只手,拜託用另一隻手幫我遮住眼睛。」兩個人隔著一條浴巾口叫陣的情況太滑稽了,她一直笑,然後--浴巾動了一下,她杏眼瞠圓。他身軀離浴巾有點距離,雙手又跟她僵持不下,這個高度、這個位置,碰到浴巾的就是……就是……
她臉蛋紅似玫瑰,雙手一鬆,拋棄浴巾,逃走!
他似豹般敏捷,一躍上床,瞬間逮回吃吃笑的獵物。她不太認真地抵抗了兩秒鐘,就軟綿綿地投降,乖乖被享用。
關了燈,在黑暗裏放縱喘息,放肆交纏,火熱地一次次做\愛,最後一同筋疲力竭,甜蜜地相擁睡去,直到天濛濛亮,塗季甫醒了。
他側過頭,望著身邊的小女人。房間裏若暗若明,在時鐘的滴答聲裏,她睡得正香,他聽著她沈酣的呼吸,嘴邊泛起愉悅而滿足的微笑。
這個早晨,美好得像個夢,他夢寐以求的夢。
他輕輕劃過她可愛鼻尖,軟嫩的臉頰,勾起髮絲,在她耳畔愛暱地低語。
「我愛你。」
她睡得很甜,卻彷彿在夢裏聽見了他深情的言語,嘴角微微地揚起來。
早起刷牙時,宣元心眼皮低垂,頭一直點,因為昨晚太失控了,現在精神不濟,自食惡果。
「今天盡量找空檔休息。」塗季甫站在她背後,看鏡中的她一臉睏意,很有罪墨威。「午休時進找辦公室吧,有沙發讓你補眠。」
「可以嗎被人家發現怎麼辦」
「就讓他們發現吧。」反正姚宛蓉已經知道了,順勢公開也好。「等等我載你回家,讓你換衣服……」目光落到她頸後時,他話語頓住。
她渾然不覺他怪異的眼色,對鏡拍拍臉頰,令自己振作精神。「嗯,穿有領子的衣服就能遮住了。」頸子沒留下什麼痕跡,倒是鎖骨留有淡淡的吻痕,幸好很容易遮掩。
「領子越高越好。」他叮嚀,有點納悶為什麼激情的痕跡都集中在她雪白的頸項後但稍稍回想昨晚,俊臉微紅,嗯,明白了。
「喔。」她心不在焉,心思已經溜到另一件事去了。「回家之前,我要帶你去個好地方。」
駕車來到宣元心指定的地點,望著熟悉的早餐店,塗季甫眼神黯了。她終於想起來了嗎
「我上次來你家就覺得路很熟,然後想起來了,以前我在這附近租屋,常常來這邊吃早餐,我最喜歡這邊的紅茶,小籠包也很好吃。對了,這店裏還有個奇怪的男客人,永遠都坐在一個固定的角落,不曉得他還有沒有來,等等我指給你看。」
「好啊。」他古怪地微笑。奇怪的男客人原來她是這樣看他韻。
她沒注意,興衝衝地拉他下車,熱情地對老闆娘喊:「阿姨,好久不見!」
在爐前忙碌的老闆娘聞聲抬頭,愣了一下,認出宣元心,驚喜地正欲出聲打招呼,隨即瞧見塗季甫。「帥哥,你也來啦?」
咦宣元心訝異,瞧老闆娘和他一副熟識樣,以肘拐拐他。「你也來過這裏」對喔,他就住在附近,應該早就來光顧過了。
老闆娘還在問:「那天的小籠包有沒有效,女朋友有沒有原諒你?」
「什麼?」宣元心茫然。
老闆娘沒把她當外人,滔滔不絕說起來。「那天晚上啊,我回店裏來拿東西,就看這位帥哥在外頭徘徊,他看到我就衝過來,拜託我做小籠包賣他。我說我晚上不做生意的,他在那邊一直求我,說他跟女朋友吵架了,他女朋友愛吃我做的小籠包,求我一定要賣他,我看他這麼有心,就做了一籠免費送他……」
宣元心吃驚,跟著想起那晚在百貨公司外,他來接她,帶著美味的小籠包,他說他跟六十歲的女客戶約會,原來卻是為了她,來到這裏--
她望著身邊男人,他耳根又微微紅了。
買了早餐,上車後,她不可思議地望著駕駛座的他。「你為什麼知道我喜歡吃這裏的小籠包?」她百思不解,自己幾乎忘了這家店,他怎麼會知道?
她真鈍啊,塗季甫莫可奈何地微笑。「我就是那個奇怪的男客人啊。」
「你」她大驚,揪住他肩膀,就要把他轉過身看他的背脊,跟記憶中的比對。「真的是你?」
他好笑地握住她的手。「你第一次來這裏時,我早已經在這邊光顧很久了。我坐在這裏,看了你兩年,那晚你和前男友在餐廳時,我剛好也在場。」
「所以那晚,你不是偶然路過……」她持續震驚,想起他昨晚說曾默默地觀察一個女孩兩年,還跟蹤她--他說的竟是她
「我聽到你們談分手,還聽見你說,你應徵上『Aqua』的助理。
「所以你決定用上司的身份接近我」可是他並沒有表明身份,是她隔天正式上班時才認出他來。
他搖搖頭。「我並沒有想到可以用這個借口接近你,即使你不是我的員工,那晚我還是會去追你,我沒辦法在看見你哭泣時,若無其事地轉身離去。」
原來,愛情沒有上限,以為已經很愛一個人時,會在一瞬間更加愛他。
宣元心紅了眼眶。原來一直被他暗中照顧,原來早就深深被愛,卻不明白,細細回想他為她付出的蛛絲馬跡,她熱淚盈眶,是被細心呵護的動容還是對緣分巧妙的感動她分不出是哪個比較多,只能哽咽。
「我一直……很喜歡你,喜歡你很久了。」他微啞地說。
「我也喜歡你,很喜歡你……」她哭著投入他懷裏。「我最喜歡你了……」有太多感動無法描述,變成滾燙的眼淚,濕了他衣襟。
他心疼地親親她髮絲。「傻瓜,這有什麼好哭的」
塗季甫好不容易哄得淚人兒破涕為笑,和她吃完早餐,送她回家更衣,上班差點就遲到了。
抵達公司樓下,兩人手牽手等電梯時,姚宛蓉也來了,看見她,兩隻牽著的手互相握了一下,沒有放開彼此。
「早。」姚宛蓉淡淡地瞥了他倆一眼。她今天刻意穿了鮮紅色套裝,看來比平日更神氣美麗,不論她和錢宥霖昨晚最後談的結果如何,她的情緒看起來不受影響--至少表面上看來如此。塗季甫對她點個頭。
宣元心粉唇一動。「……早。」關心的詢問差點就溜出口,她用力嚥回去。此刻,也許什麼都不要問是最好的吧。
她猜,驕傲的姚姐狠狠把錢宥霖踢開了,而錢宥霖顯然為她瘋狂,定會苦苦挽回,姚姐會不會重新接受他她不去設想,現在的她滿心幸福,不想去怨恨誰,不論哪一個,都希望他們最終也能如她一般,覓得幸福。
電梯開門,三人走進去,姚宛蓉按下關門鍵,外頭忽有人嚷:「電梯等人!」
一陣急促腳步聲奔近,莫奎法衝進電梯,兄電梯裏都是熟人,劈頭就道:「真是的,差點遲到!我的鬧鐘竟然壞掉--」瞥見好友和小助理緊緊攜手,他眼睛一亮,打趣的眼神看得宣元心臉紅。
電梯抵達公司樓層,姚宛蓉當先走出去。莫奎法大手一伸,勾住好友脖子,對宣元心揮揮手。「你先出去喔,你男朋友借總經理用一下。」
「好。」她抿嘴微笑,走出電梯。
莫奎法把好友拖到旁邊。「怎樣結婚的時候要請我坐媒人大位吧」
「不但請你坐大位,還請你當伴郎,如何」塗季甫笑著,掩不住靶情美滿的幸福表情。
「沒問題!」莫奎法一口應允,真心為好友高興。「太好啦,我就說你跟小宣很適合,我沒說錯吧」跟著自鳴得意。「你看看,我厲不厲害一出手就幫你搞定,不是我要說,這種事你早點跟我求助就是了嘛,其實我當年不是要開廣告公司,是想開家紅娘公司--」
「我比較好奇,你怎麼設定這三個步驟的你怎麼知道小宣愛喝咖啡」
「喔,咖啡是聊天時她自己說的,另外兩個步驟,男人跟女人差不多就是那樣的順序嘛,先製造相處的機會,相處得不錯,就可以吻她,要是她願意接受你的吻,離床也就不遠了。」
「……你果然是亂寫的。」對於自己曾經將三個計謀視為感情的靈丹妙藥,塗季甫驀地悲涼,這一切果然很瞎,戀愛真的還是要靠自己比較好。
「呸呸呸!你以為我對換帖兄弟這麼隨便嗎!」莫奎法俊臉一凜。「你知道我花多少時間找那些保險tao嗎?你知道我有多用心準備嗎?」
「我知道,你每次都是『那方面』特別用心--」塗季甫挪揄。
突然一陣熱烈的說話聲傳來,他聞聲望去,就見宣元心被三個男同事包圍,三人正卵起來約她。
莫奎法推了好友一把,努努嘴,要他過去「宣示主權」。
塗季甫微微一笑,邁步走向宣元心。
「小宣啊,今晚就跟我們出去嘛!」
「不是只有你一個女生啦,我們還找了另外好幾對男女,一起聯誼啦!」
「我們要去一家很高檔的餐廳喔,你來啦,我們請客!」
「對不起,我不能去。」宣元心抱著文件夾,歉然地笑。「黃大哥,我昨天把你要的資料整理好了,我拿給你……」她低頭打開抽屜找資料,這動作令她白淨的後頸暴露了一小截,暖昧的痕跡出來見人了。
三個男人都目睹了,這痕跡一這種男人最常留在女人身上的痕跡!當她頭更低,暴露的頸後肌膚更多,三人張口結舌,如遭雷擊。
黃大哥結巴。「小宣,你脖子後怎麼……變成觀光果園了?」種滿草莓啊!
「果園」宣元心困惑,下意識地摸摸頸後,卻被一隻大手從後握住手腕。
塗季甫輕輕放開她的手,低頭細看,露出的吻痕果真不少呢。「不是要你穿高領的衣服嗎」他柔聲責備,伸手掩好她衣領,見右側還是露出一小片,乾脆低頭,在左側肌膚來個重重的響吻。
「你做什麼」宣元心大驚,這光天化日之下、眾目睽睽之前,他竟敢--她直覺就以文件夾當武器教訓男友,往他肩頭打下去。
砰!這一擊好響亮,打得塗季甫不痛不癢,卻讓一千男人心超痛,碎成片片。
塗季甫表情無辜。「我是覺得,既然遮不住了,弄個對稱會比較好看。」
這暖昧話語,對照宣元心惱羞臉紅的模樣,這兩人之間發生什麼好事,已經不言而喻。
莫奎法暗暗點頭。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啊!對稱這招太棒,學起來!
「離上班還有幾分鐘」黃大哥怒瞪總監,悲憤地問。
「五分鐘。」另一男同事目露凶光地瞄鍾一眼,同時挽高衣袖。
「很好,上班之前,老闆都不是老闆!」第三人眼含淚光,大聲吆喝。「走,廁所解決!」單身男同事們蜂擁而上,把總監拖到廁所裏拷問,究竟是用什麼卑鄙招數拐走了大家暗戀的小助理!
唯一沒有參與圍毆的莫奎法,吹著口哨,對宣元心眨眨眼,進辦公室去了。
那邊,小甲哼著自編歌。「啦啦啦,小宣愛總監,總監愛小宣,啦啦……」
女同事們奔過來,興奮地包圍宣元心,七嘴八舌,熱烈地追問。
窗外,起風了,微帶金黃的樹葉,在早晨的陽光裏飄舞旋轉,秋天來了,但屬於情人的春天,才正要開始呢!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6-26 07:56 PM
尾聲
台灣的秋天很短,剛覺得炎熱的天氣稍稍降溫,早晚微有涼意,幾個冷氣團刷過,凍得人打哆嗦的冬天突然就來了。
隨著天氣越來越冷,兩人感情越來越熾,雖然表面上看似沒有什麼改變,塗季甫照樣每天穿得像個大學生似地上班,宣元心常被同事們戲稱為「總監夫人」,可仍舊是個小助理,被大家使喚。
她每天快活地上下班,時常會看見錢宥霖守在大樓外,等姚宛蓉下班,後者總是擺出最難看的晚娘臉色,不予理會,他還是不屈不撓,堅定不移地守候,偶爾看見宣元心,兩人相互點個頭,沒有多說話。
最後,宣元心還是不會煮咖啡,反正學煮咖啡只是接近塗季甫的借口,當他願意天天煮給她喝,她就不想學,當他什麼都願意為她做,她就更有理由發懶。公事上,她勤快利落地聽他指揮,晚間兩人獨處,他連貼身衣物都會幫她洗。
當然,她還是會有發憤圖強的時候,心血來潮時下廚做菜,幫他收拾衣物、整理家務,把他當大老爺伺候,並非刻意想證明自己可以做個賢慧妻子,只是感覺得出他因此很高興,她就自動變得更勤勞,想令他快樂。
當塗季甫提議去拜訪他母親,她欣然答應。他的母親在他幼年時改嫁,生了兩個兒子,繼父待他宛如親子,連帶將她當作自家人,他母親老愛塞些耳環項鏈給她,說是自己年紀大了,這些不貴重的小飾品比較適合她,她也收了。後來他告訴她,那些是他母親當年嫁到塗家的嫁妝,嚇得她要退回,他母親堅持不收,還說:「將來你嫁進塗家,順便帶回來就是了。」
塗季甫也陪她去見外婆,老人家煮了一桌香菇人餐款待他,他捧場地一掃而空,老人家對他滿意至極,當場就問他第一胎要添個曾孫還是曾孫女,羞得宣元心一直伸手去捂外婆的嘴。外婆還叮嚀他們一定要回來過年。
當雙方長輩都看好他們,大家都給予祝福,結婚的選項就隱隱浮現,特別是身邊人陸續步入婚姻--薇薇的慈善活動順利結束,嫁作人婦,盛大的教堂婚禮為人津津樂道;而莫奎法求婚成功,興衝衝地高調準備婚禮,趕著在過年前成家。在這些喜氣洋洋的氛圍裏,塗季甫心生羨慕,更動了想婚的念頭。
其實,他時常有結婚的想法。當每天煮好咖啡,和宣元心一同品嚐,看著她捧著咖啡笑瞇瞇地站在身邊,娶她的念頭就會閃過心中;當晚間賴在床上,他攬著她看電視或看雜誌,一面聊天,油然而生的滿足感令他想到結婚。每天看見她在他視線中笑吟吟地走動,強烈地想要永遠留住這畫面,和她在一起,時時觸動幸福的感覺,他幾乎隨時隨地都會想到結婚。
但他沒有貿然開口,她還太年輕,交往的時日還不長,他想等他們更穩定之後,再來試探她的意思。
這個週末,他應莫奎法的邀約帶宣元心前往溫泉度假,同行的還有莫奎法的堂哥莫唯複,聽說堂兄弟倆要一齊辦婚禮,他更欣羨了。
莫奎法出身「莫氏集團」。「莫氏集團」以飯店業為本業,最近由莫唯複負責,買下大批山區土地,打算整建為度假中心。其中有一塊地蘊藏溫泉,原屬於日籍老夫婦,老夫婦在該地建成日式屋舍,莫唯複評估後,保留屋舍原貌,修建為特色度假小屋。這天就是整修完畢後初次開放,請堂弟和友人來試住評估。
莫奎法帶著已懷孕的鄂卉中同行。和莫唯複一起來的,還有未婚妻安詠竺,以及他們已經七歲的兒子安閔哲,這俊秀的小男孩神似母親,笑口常開,很討人喜歡。
午後,男女分開泡溫泉,男女湯只隔著一片術牆,隔壁男人們的浴池很熱鬧,不時聽到安閔哲哇哇叫,和莫奎法的朗笑聲,叔侄兩個在溫泉裏顯然玩得很高興。
三個女人這邊就文靜多了,悠閑地泡溫泉,很快地彼此熟稔。
因為懷孕,鄂卉中只坐在泉邊泡泡腳,一面跟安詠竺討教媽媽經。
當安詠竺描述自己大學畢業沒多久就生下兒子,宣元心很佩服。「那很辛苦吧」她喜歡孩子,但想像自己在這年紀已經是個小寶寶的媽,太累了,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和能力去承擔一個小生命。
安詠竺安詳地微笑。「懷孕的確很辛苦,帶孩子更辛苦,但有個男人時時將你護在懷裏,在種種打擊和困難來臨時,他先幫你承受一半。這樣想著,就會帶給你勇氣。當你努力地為他生下寶寶,會讓你覺得很驕傲。」
鄂卉中唇邊噙笑,連連點頭,顯然有同感。
宣元心聽得怦然神往。是因為都有了寶寶嗎這兩張美麗臉龐,除了被另一半寵愛呵護的滿足,更添一股難以言喻的嫵媚韻味,她自己若當了媽媽,也會煥發她們這樣的幸福光彩嗎?
木牆那頭,安閔哲突然叫起來,「宣姐姐,我把拔很好奇,你跟塗叔叔什麼時候要結婚?」
宣元心笑了,雙手圈在嘴邊,嚷回去。「這個問題,你要問塗叔叔!」
木牆那邊唧唧咕咕說了一會兒話,安閔哲又嚷:「塗叔叔說,叫我問你!我叔叔說,你趕快答應,這樣他才可以跟他最好的麻吉一起結婚!」
宣元心正欲回話,鄂卉中拍拍她肩膀,微笑在她耳畔說了幾句,她抿嘴直笑,喊道:「跟塗叔叔說,叫他自己來問我。順便跟你叔叔說,他一直問他麻吉要不要一起結婚,卉姐不高興了,說她不嫁了,叫他跟他麻吉結婚去!」
木牆那邊馬上安靜下來,只剩塗季甫的低笑聲。後來莫奎法拉著未婚妻去散步,兩人回來時容光煥發,顯然婚禮還是會如期舉行。
泡完湯,眾人換上浴衣,晚問,有日籍師傅準備懷石料理。撇下晚餐後,堂兄弟倆小酌,一起聊些家務事,鄂卉中繼續討教媽媽經,宣元心陪著塗季甫幫大家煮茶。
她低聲道:「我看了她們倆的婚戒,都好漂亮喔。」
「你不也有我媽送的首飾」
「啊,那不一樣啊!」
「喜歡戒指的話,我可以送你。」
她覷著他。「你這是求婚嗎」
「不是。」看她對他的回答一臉失望,他微笑。「你希望我求婚」
「我不知道……」望著兩對準新人,她歎氣。「我還沒想到結婚,可是,看她們都有孩子了,小哲又那麼可愛,我會心動啊,想像自己當媽媽的樣子。」
「原來你不是想結婚,是想生寶寶這順序錯了吧」他揶揄她。「結婚生子是一輩子的事情,結婚以後就是丈夫和妻子,是爸爸和媽媽,不再是男女朋友,你不想多享受情人的自由嗎?」
「為什麼結婚後就不能當情人結婚應該是多了兩種身份,從此變成夫妻,一面盡爸媽的責任,然後繼續享受戀愛的甜蜜,這樣不是很好嗎」
他笑了。「你真貪心。」
「因為你這麼好,讓我很貪心嘛。」望著他溫柔神情、含笑的眼睛,她好心動,這時他若求婚,她會答應。
他沒開口,不想這麼草率,但他記住了,她對婚姻有期待,他可以開始籌劃了,他想給她一個終身難忘的婚禮。
一旁的安閔哲原本在玩,大概有點睏了,躺了下來,就枕在鄂卉中腿上。鄂卉中愛憐地拍拍他臉蛋,小男孩瞇著眼,一臉舒適享受的模樣。
莫奎法手中抓著一把花生,摸了一顆彈出去,正中小男生額頭,彈得小家夥哇哇叫,他揚眉警告:「安小哲,那個大腿是我的位置,你不知道嗎」
「你別幼稚了。」鄂卉中揉揉小男孩的額頭,瞠未婚夫。
「時間不早了,也該睡了。」莫唯複道,因為剛動過胃潰瘍手術,他的酒杯裏裝的是開水。高大英俊的他穿黑色浴衣,只要未婚妻出現在他的視線中,他的眸光便緊緊追隨她,此刻他望著她,墨色眼睛掠過一抹耐人尋味的漂亮光芒。
他道:「小哲,今晚你跟叔叔睡吧。」
「我不要!」莫奎法馬上抗議。「你兒子當然跟你睡啊!」別以為他不知道堂哥打什麼主意,他也想跟他的卉卉共度浪漫夜晚啊!
「度假費用我全包了,你不覺得你該有所表示嗎還是你要把侄子推給你朋友照顧你好意思嗎」不愧是莫氏集團副總,口才一流,三言兩語就堵得莫奎法無言可對,無法反對。
「…一下次你自己帶個保母來好嗎」莫奎法哀怨得要命,眼看這裏燈光美氣氛佳,多麼適合「嘿嘿嘿」,他竟然要當保母,嗚呼哀哉。
「何必呢保母還要花錢。你快要當父親了,這是讓你實習的好機會。」三對男女各自回房,宣元心納悶,偷偷問:「小哲跟誰睡有差嗎」房間都很大,小男孩又佔不了多少位置。
「當做父母的想要給孩子添個弟妹時,孩子跟他們一起睡就不方便。」塗季甫回答得很含蓄,眼中笑意隱隱。
喔,她懂了,吃吃偷笑。可憐的總經理,難怪他回房時臉好臭。
他倆才剛鋪好床,有人拍紙門,門打開,安閔哲挾著枕頭,站在門外。
「塗叔叔,我叔叔叫我來跟你睡,可以嗎」
塗季甫傻眼,好友還真的把侄子塞給他!他想了想,道:「你幫我跟叔叔說,他送我的三號紙盒,我只剩一個草莓口味沒用完,今天我特地帶來了,請他好人做到底,既然老說是我的好朋友,就應該成全我。」小男孩記性好,複誦一遍就記住了,卻很困惑。「草莓口味的什麼」
「你只要這樣說,他就知道了。」塗季甫一本正經地說,宣元心掩嘴偷笑。
「跟他說,我只等他三分鐘,三分鐘後你沒有過來的話,我就當他願意成全我,先跟他說聲謝謝了。」
小男孩走了,宣元心俏臉染紅。「你這樣說,總經理就知道我們要……」
「今晚,除了被小孩幹擾的男人,都會有所行動吧。」塗季甫微笑。
五分鐘後,紙門外依然一片寂靜。他盤坐榻榻米上,覷著她,她臉上紅霞更深……
隔天用早飯時,看見莫奎法一臉憋悶,安詠竺詫異。「阿法怎麼了看起來心情很壞的樣子。」昨晚不是好好的嗎
莫唯複神清氣爽,心不在焉地望了堂弟一眼。「大概是水庫滿了沒辦法洩洪吧。」
宣元心聽見了,抿嘴直笑。
「一大早這麼開心」塗季甫碰碰她小臉。
她微笑。「跟你在一起就很開心啊。晚點下山後,我們去哪玩」
「你決定吧,你想去哪,我們就去哪。」他親親她髮絲。「只要有你在身邊,每個地方都是好去處。」
她笑著,心滿意足,她也有同樣感覺啊,只要有他住身邊,不管在哪裏,景色都很美。
不論置身何處,他永遠是她最流連忘返的依歸!
--End--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6-26 07:57 PM
後記 佟蜜
大家好!又順利地見面了。
對這系列的兩本頗滿意,主角的表現都有符合書名,上一本的男主角莫奎法在這本出來串場,很盡責地貫徹了作者賜予他的「不純情」特質,這本的兩位主角則是符合書名的「純情」,角色能如作者期望地表現,可喜可賀。
這本的靈感來源大約和《不純潔秘戀》同時,就是故爭甲提到的那則「香菇新聞」。當時看到笑了好久(好吧,我笑點很奇怪),興致勃勃地講給朋友們聽,大家也都笑了,然後--就冷場了。的確是個有趣的新聞,但作為聊天內容,會讓人沒辦法接話,於是就動了念頭:萬一男主角講出這則新聞,女主角會如何反應呢
就在這個基礎上,塑造出這個悶悶的、講話不太合宜的男主角來。
本來想寫個艱辛的暗戀故事,但只有前兩章勉強有點暗戀的辛苦。女主角和前男友分手後,實在沒有理由要悲情,就漸漸轉變為追求的故事,雖然這位男主角很悶很低調,悶到作者一度擔心他會撐不起整本書,幸好他有一位損友一--咳咳,一位「好友」,幫忙出主意,總算令戀情順利地開花結果。
不知道讀者們看到莫奎法提供的三計時,是什麼感覺呢。第一計很美好,第二計有點圖,第三計……如果我是男主角,會想扁他,有這種幫倒忙的好朋友,到底是前世燒好香,還是前世不修呢。
這回的女主角應該是我寫過最嬌氣、最小女人的一位,拿紙杯扔前男友那邊,私心覺得不過癮,不過以她的個性,最多也是這樣的反應吧。
她也是筆下寫過最豐滿的一位(因為個人偏好扁平的身材,平常寫女主角都設定為這類型)。也是因為她的身材,才有一些對話設計。例如「事業線」。
第一次聽到這個詞,我大大皺眉--好吧,我承認我對此討厭至極。平日遇到新聞標題,對女性身材以「ru、nai」等字眼強調者,一律跳過,拒絕閱讀。這是公開播送的新聞,又不是一堆男人腦中的意淫大集錦,為什麼媒體可以如此堂而皇之地使用。有些辭彙之所以有修飾性的雅稱。就是因為大剌刺地使用很不雅,偏偏這種不禮貌的形容越來越多,如果讀者們有同感,一齊向這種字彙SayN0吧!
此外,有一件事,作者寫著寫著,越來越困惑,就找男主角與他的損友--好友,聊了一下--
佟:(看向莫奎法)你為什麼知道人家保險tao的尺寸。
塗:……
莫:你非要問這麼一針見血、讓人誤解的問題嗎。
佟:是你自己要做讓人誤解的事啊!
莫:誰誤解了我看讀者都沒有誤解啊!
塗:本來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現在開始誤解。
莫:(神色自若)唉,幹嘛大驚小敝男人之間知道彼此的尺寸很正常啊。
佟:塗:(異口同聲)不正常吧!
莫:很正常啦!我跟小塗塗唸書時曾經是室友,我們的床距離不到兩公尺,常常幾個大男生聚在一起喝酒打牌或打電動,半夜玩累了,隨便在地板一躺就睡。小塗塗,你不記得了嗎有一次,你枕在我胸口睡了,隔天我跟你抱怨整晚作惡夢,夢裏覺得胸口被壓住,很不舒服,你都忘了嗎
塗:……
莫:是男人的話,睡過就要承認啊!
塗:好像……似乎……彷彿……(屈服)有。
莫:(眨眨眼)看吧,連我珍貴的胸膛都睡過了,知道尺寸又有什麼大不了。小塗塗的生活習慣,我一清二楚啊,要是讓我猜你今天的內褲顏色,我也可以猜個八九不離十喔。
塗:(冷汗)拜託你不要猜。
至於男主角幫女主角清理浴室。其實是來自一個很無言的經驗。當時是建醮大拜拜,各家都有請宴席,父親大人也邀請同事來共襄盛舉,大家酒酣耳熱。一團高興,就在客人陸續告別之際,母親大人將我和弟弟拉到浴室門口,指著浴室裏面,說:「有人喝醉吐在裏面了,你們倆把裏面清乾淨喔。」
看著那片狼籍,我很悲憤,被嘔吐物轟炸的地面跟馬桶距離才一公尺,就不能吐得准一點嗎。
當時醉醺醺的客人還沒走,也自知做了失禮的事頻頻道歉,身為主人家,也只能臉上含笑請客人別介意、眼中含淚默默去清理。過程沒有浪漫,只有不甘,沒有甜蜜蜜的情意,只有酸酸臭臭的滋味,最後化此不堪記憶為橋段,聊以紀念。
至於男主角教訓喝醉的女主角不該隨便搭人便車一事,其實是自身國中時代的經驗,當時很可憐地鬧生理痛,男性導師開,車送我回家,於是就毫無戒心地讓老師送到家門口。待我下車,老師忽然說:「你不應該這樣搭我的車。上課不是都有教過嗎不可以隨便上別人的車,對男人要有警戒心……」
我:「……可是你是老師啊。」(完全沒有想到這一層)(只想到生理痛不用自己走路,太好了)
老師:「……我也是個男人啊。」(表情很不高興,又不知道怎麼講這個笨笨的女生。作罷)
事後回想,對於老師的認真肅然起敬,對於自己的天真很汗顏。老師,雖然您大概看不到這本書,還是要謝謝您,您是一位好老師!(敬禮)
以上,下回見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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