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誤道者 -【玄渾道章】《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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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oth 發表於 2019-11-24 04:22 AM

第一卷 東庭 | 第一百二十八章 壽數

    “拖上來,拖上來!”

    十幾個金屬絞盤轉動著,粗大的繩索一段段被拽動,將一個巨大的半人半魚的怪物屍體拖上了岸。

    待這具屍體露出全貌的時候,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發出一聲驚呼,還有人忍不住想要跪下來,但卻被旁邊清醒的同伴一把拽起來。

    這怪物的頭顱與人相仿,五官齊全,下頜部分寬大,長著如同觸鬚一般的豐茂長須,即便已經死了,可面目仍然很威嚴。

    它的上半身肌肉飽滿,可自胸部以下就與人區分開了,佈滿了甲殼和鱗片,腹部之下是一個類似節肢類的下身,有著十二根足肢,而延伸出去的尾部則是長著鋒銳的魚鰭。

    可以看得出來,這具身體似在往某一個方向進行神異化的蛻變,所以每個部分看去相對獨立怪異,還沒有能完全融合統一。

    這是海神“尤潘”。

    幾天前,這位沉睡的異神被潛入海中的玄修找到了巢穴所在。

    對付這樣的異神,玄府自有一套成熟的步驟。

    他們先用調配好的秘制藥物混入海水之中,令其暫時無法醒來,然後再用玄府秘煉的法釘釘入其身軀內,這個東西會引發其靈性的被動排斥。

    法釘會在這個過程中被消融驅逐,每當被融掉之後,玄府又會換上一根新的。而在更替了大概有千餘根後,才把這個異神的靈性徹底被耗盡。

    到了這一步,這位異神充其量不過是一個大點的怪物罷了。諸多玄修於這個時候沉入海中,果斷結束了其生命。

    不過打撈反而更麻煩一點,用了整整一夜才把其拖上來。

    竇昌走到前方,仔細打量了一下,確認這個異神的寄體的確失去了所有的生命跡象和靈性,這才道:“這具異神的屍體稍候用船拖回去,這上面神異器官可以賣出大價錢,好歹也能補貼一下我們這次行程的花費。”

    他雖然是玄修,可對金錢卻毫不諱言,當初他帶著手下弟子和雇傭劍士在北方的時候,為了和瘟疫神眾周旋,錢物都是自己籌措的,甚至還建立起了一條販賣靈性生物的管道。

    齊武道:“師兄,這會不會讓渾修那些人買了去?”

    竇昌渾不在意道:“需要在意這些麼?能用到異神神異器官的,渾修能有幾個?況且你以為我們把這東西賣給別人,渾修就拿不到了麼?”

    王恭道:“竇師兄說得對,這東西放在倉庫雖然不會爛,但神異性會逐漸流失,與其放在那裡,還不如換成對玄府有用的東西。”

    竇昌道:“事情還沒完,還有一個異神,不過這個異神躲在很深的地下,要多花費一些手腳了。”

    王恭道:“睡著的異神總比醒來的好對付許多。”

    齊武感歎道:“這次得虧張師弟,要不然事情沒這麼輕鬆。”

    王恭也是贊同,朝明城經過這幾十年來的加固修築,說是一座軍事化的堡壘也不為過。外面是塗滿赤泥的厚重石牆,裡面每一個酋首居所都是火銃火炮齊備的石堡,常年駐守著祭祀團和武裝護衛,要是再加上被喚醒的異神,正面強攻決計是拿不下來的。

    可是三大部落恐怕做夢也沒想到,打擊會從天空中到來,外面那些堅固的防禦根本沒有起到本該有的作用。

    竇昌對著身旁的助役吩咐道:“再過幾天,都護府的人恐怕就要過來接手了,你們先把第一批東西搬上船,我跟著一起回去。”

    助役點頭稱是。

    就在這時,那個魁梧大漢哈著腰來到竇昌身旁,對他一揖,露出討好笑容,道:“竇玄修,我把東西都準備好了,是否現在就搬上船?”

    王恭看了看他後面,發現是幾隻分量頗重的箱子,問道:“什麼東西?”

    魁梧大漢連忙道:“是那位張玄修要在下準備的東西。”

    王恭走到他身後,把箱蓋一掀,目光一掃,發現裡面擺放的東西都是一些古物,多數是書籍,泥板,還有很多神明的雕像。

    齊武也是湊過來看了看,道:“張師弟專學是古代博物學,想必是把這些東西拿回去做學問用吧?”

    王恭沒有說話。

    竇昌大步走上來,一把將蓋子重新合上,道:“管這麼多幹什麼?既然這些是給張師弟的,那就是張師弟的東西了,用不著對我們交代。”

    他對魁梧大漢一揮手,道:“送上去。”後者馬上一躬身,就帶著役從把幾個箱子的東西都搬上船去了。

    遠處一個年輕玄修匆匆走來,對著竇昌一揖,道:“老師,玄府書信到了。”

    竇昌馬上拿過來,撕開看了幾眼,面上一喜,點頭道:“好!”

    齊武看了看他,道:“竇師兄,什麼事這麼高興?”

    竇昌笑道:“項師兄說,張師弟在瑞光城外截住了遲授,其人已然授首。”

    “當真?”

    竇昌把書信遞去,道:“你們拿去看。”

    二人接了過來,看罷之後,王恭評價了一句,“張師弟實力了得啊。”

    齊武也是點頭,雖然遲授不會飛遁,張御對上此人可謂大佔優勢,可其人畢竟還是一名神尉軍的前軍候,實力終究是不差的。

    可是想到這裡,他不覺搖頭,道:“可惜了,就算遲授死了,神尉軍的實力依舊沒有減弱多少。”

    竇昌一想,也是贊同這個看法。

    神尉軍最強大的地方,就是力量恢復起來極快,而且軍候,隊率,伍長、士卒這個幾層次結構穩固,彼此銜接緊密,少了一個,就可用另一個人頂替上來。

    別看遲授被斬,阿爾莫泰也是失蹤了,可實際上神尉軍還有不少實力與他們接近的人都在盯著這個位置,用不了多久,就又可選出一人來補上此位。

    或許唯一無法替代的,就是上軍候朱闕了,這位就像玄首戚毖一樣,是彼此的真正支柱。

    竇昌搖了搖頭,這些還輪不到自己去想,對周圍的人喝道:“把東西都給我快些搬完,等我回來之後,就對那個躲在地下的異神動手,到時我請所有人喝酒!”

    除了玄修之外,在場大多數人都是發出了一聲熱烈回應。

    此時學宮之中,張御正在宣文堂中查閱各種古代泥板和樹皮書。

    近段日子以來,他通過學習那些生僻的古文字,對養父留下的信箋符字略微有了些頭緒,並能稍稍解讀出來幾句,不過僅是這些,還不足以推斷全部。

    而除了這幾句話之外,另外的那些符號看著相似,實際上又是另一套體系了,彼此之間毫關聯,還要他繼續去學習翻查。

    照這樣看去,要想真正理解信箋上的內容,還需要一段較長的時間。

    不過自己是否可以換一個思路?

    他想了想,阿爾莫泰是看過這東西的,似乎還從中得到了什麼好處,當時他就有過推斷,或許在其人看到那塊石板時,是另一種景象,而無需理解上面的意思。

    那麼其人到底看到是什麼呢?會不會有助於自己理解信箋上的內容?

    他手中握有兩件神袍,故他也在考慮,是否讓身邊合適的人披上神袍,然後再來看這個東西。

    現在他身邊絕對可以信任的,只有李青禾一個。

    他對這個須人少年很滿意,之前就一直在想,是否有什麼辦法可以幫助其提升壽命。

    天夏人通常都能活過一百二十歲,到一百五十歲才算高夀。

    更別說他身為玄修,壽命當是更長,至於到底能活多久,現在還很難說。

    現在是大玄曆三百七十三年末,一百年前,東廷都護府方才到來這片古老大陸上,可之前的玄修,卻還沒有一個是因為自然壽盡而亡的,所以誰都不知道新法修煉者的壽數上限在哪裡。

    但是他能感覺出來,在打破身體極限,斬凡入玄之後,自己保持個三四百年的巔峰狀態當是沒有問題的,至於再久,就沒有辦法估算了。

    而通常來說,須人壽命滿打滿算也就是八九十歲。

    對修煉者來說,幾十年可謂是一晃而過。

    可假設披上的神袍的話,那就完全不同了。

    似如神尉軍的人,只要維持自身靈性不衰退,那麼就可以一直活下去,到了最後,甚至可以拋卻舊有的身軀,像那些異神一樣更換寄體。

    只這裡有一個要注意的是,披上神袍的人,需自身與神袍相契合,才能發揮出神袍的作用。現在自己手中的兩件神袍並不適合李青禾用。

    他再是想了一下,其實單純延壽的話,還是有一些其他辦法的,且這事情也不用這麼急,神袍這東西,就先作為一個備用好了。

    至於觀看石板,實在不行,去抓一個神尉軍士卒過來也就可以了。

    他把手中沉重的泥板放在案上,抬起頭來,再等等吧,等到烽火點燃之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Nooth 發表於 2019-11-24 04:23 AM

第一卷 東庭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古符圖卷

    朝明城的事影響很大,因為多數人都清楚這座城市雖然名義歸屬於都護府,可實際上那裡的統治者是一群歸化土著。

    而這一次,都護府非但成功消滅了所有部落上層,還讓這座城市恢復了原先的格局,可以說無論是都堂和玄府,都在這件事中賺足了聲望。

    整件事裡唯一不高興的,恐怕就是神尉軍了。

    可正如張御所預料的那樣,都護府為了不把神尉軍逼的太緊,稍稍給了其一點寬限,並且還同意在明年士議之後,多撥付一些軍費。

    不過誰都知道,這只是一個必要的控制手段罷了,沒有了自己的財權,神尉軍就只能依靠都府的撥款維持。

    當然,只是正常情形下是如此。

    又是一個多月的時間過去,眨眼來到了十二月下旬。

    為了慶賀即將到來的新年,還有準備一個多月後的士議,大量的物資從海路還有人工運河運至瑞光,而報紙上這兩個多月以來的激烈辯論也因此暫時緩和了下來。

    只是與過去有所不同的是,如今無論是在碼頭,還是城牆內外,即便是販夫走卒,在允許的情況下,都在行使著略微有些走形的夏禮。

    自從報紙上刊登出行使夏禮配合呼吸法的好處以及各種行禮方式後,這種禮儀方式就以一個極快的速度被人所接受,並向著都護府疆域內各個城鎮蔓延開去。

    這兩個多月來,凡是堅持行使這套裡禮儀的,都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其中好處,不但自身精力恢復的更快,且許多源自於筋骨肌肉上的折磨和勞損也為之消退。

    旦港附近,一個清瘦的老者站在牆墩上,看著港口上人來人往,他胸前的花白鬍鬚被風吹拂的擺動不已。

    役從走到他身邊,似怕打擾他,小聲道:“幕公?”

    “嗯。”

    姚弘義頭也不回的問道:“知道那個陶生是什麼人了麼?

    役從硬著頭皮道:“瀚墨報館的人每次取報稿,都是到安廬居裡去拿,那裡也是安巡會的產業,我們沒法查清楚陶生的身份,只能確定,這個人一定是泰陽學宮的人。”

    姚弘義不置可否,以陶生所表現出來的學識和見識,不用去查也能猜出其人定然是泰陽學宮的某一位師教,甚至是學令。

    他歎道:“沒想到,只是一篇文章,竟然毀了我大半輩子的心血。”

    他辛辛苦苦,費勁心思謀劃的“新禮”,到頭來,竟然被一篇文章輕易毀的乾乾淨淨!

    然而看著港口上那些滿臉歡笑,互相行使著天夏禮儀的民眾,他心中湧起的不是憤怒,而是恐懼。

    因為他發現,他一直以來試圖抹殺的東西,仍然根植在每一個東廷都護府民眾的心中,儘管他們不再說了,也似乎忘記了,可只要一個人出來帶頭發出喊聲,那他們就會立刻回想起來原來的那個身份,並毫不猶豫靠攏過去。

    他閉上眼,微微抬起頭,待得耳邊的喧鬧退去,只剩下海潮洶湧的聲音,良久,才再度睜開眼,眸中多出一抹犀利的光,道:“去,把那份東西去交給燕副尉主吧,說他們上次說的事情,我同意了。”

    那個役從躬了下身,道:“是的,先生。”

    燕氏莊園正堂上,燕敘倫正在品茶,他面容一如平常,可看得出來,他神情之中,已經沒有以往那副一切盡在掌握的從容了。

    兩個月多了,阿爾莫泰仍是沒有回來。

    他只能設法安撫自己的女兒,說是其人去執行一樁隱秘要務。

    他很清楚,阿爾莫泰名義上說是去獵殺螺角白山巨牛,可實際上卻是去截殺張御,可他並不認為阿爾莫泰的失蹤就與張御有關,這裡一定是遇到了什麼意外。

    現在很多人都認為阿爾莫泰肯定是死了,不然沒可能一直沒有消息傳回。

    可他不信。

    在他心中,除非上軍候朱闕或者玄府的玄首親自出手,否則誰能殺得了身軀近乎達到完美的阿爾莫泰?

    他眼神之中透露出一絲疲憊,現在他靠著以往的威望,還可以暫時壓制下面的聲音,可時間若是再拖的長一些,那麼就會有人將阿爾莫泰打入失蹤的名冊,進而另選一個軍候上來了。

    而他控制神尉軍,主要就是依靠阿爾莫泰,若是失去了其人,那麼就會再一次回到以前,只是神尉軍一個名義上的統領,卻沒有任何實權。

    這是他絕然不能忍受的!

    此時一個親信族人自外面走進來,臉上洋溢著喜色。

    燕敘倫奇怪道:“什麼事?”

    那個親信湊到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燕敘倫聽到後,眼中流露出驚喜之色,道:“東西呢,東西在哪裡?快把東西拿過來。”

    不一會兒,就有一張羊皮卷送到了他手裡,他打開看了看,上面密密麻麻畫滿了符畫圖形,像是一個地圖,只是旁邊注釋的字自己並不認識,不覺皺起眉頭,道:“這是什麼字?”

    親信道:“據幕公的那個役從說,這是一種古老的土著文字。”

    燕敘倫抬頭紋道:“如今都護府內精通古文字的學者有哪幾個?”

    親信道:“尉主,不必去找他們,我知道一個人一定能夠辨認上面的文字。”

    燕敘倫也似想到了什麼,語氣不容置疑道:“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三天之內,我要見到這個人。”

    親信道:“是。”

    這次下面辦事很快,只是不到一天工夫,親信就來報告,說人已經帶到了。

    燕敘倫來到親信來到位於莊園之下的密室內,這裡對面坐著一個人,頭上蒙著一個頭罩。

    他來到其人對面坐定之後,示意了一下,就有一個人上前,那人腦袋上的頭罩了拿了去,裡面露出一張蒼老頹敗的臉,但是兩隻眼睛裡仍然透出一股精明和深沉。

    燕敘倫看著他,語氣平和道:“裘學令,認得我麼?”

    裘學令看了他一眼,露出茫然之色,隨即搖了搖頭。

    燕敘倫笑道:“不,你是認識我的。”他頓了下,用手指了指,“儘管你演的很像。”

    裘學令沉默了一會兒,才道:“需要我做什麼?”

    燕敘倫點了點頭,道:“裘學令,你很識趣,那廢話我就不多說了,我們費了這麼大勁把你從司寇衙署的監牢裡換出來,不可能再輕易放你回去,我需要你幫我翻譯一些文字,成功之後,你可以繼續在我這裡住下去,衣食用度一樣都不缺你的,你放心,我不會拿你怎麼樣的,畢竟像你這樣的學者並不好找。”

    裘學令沉聲道:“臨治學宮的尚學令,他一樣是有名的古文字學者,你們為什麼不去找他,反而來折騰我這個老朽?”

    燕敘倫道:“我們會去找他的,這與找你並不衝突。”

    裘學令不再多言了,直接問道:“東西呢?”

    燕敘倫很欣賞他的配合,對親信示意了一下,後者立刻走上前去,將羊皮紙攤在在了裘學令的身前案幾上,並還貼心的給了他一副眼鏡。

    裘學令把眼鏡戴了起來,但是沒有伸手去拿那份羊皮紙,而是就這麼看著。

    燕敘倫問道:“怎麼樣,可以翻譯麼?”

    裘學令沒有立刻回答,過了一會兒,他把眼鏡摘掉,坐了回去,道:“可以,只是這上面大多數都是暗語,還充滿了繪圖者自己的語癖以及對神明的敬語,我要前後反復對照嘗試,若是只有我一個人的話,那需要一定的時間。“

    “需要多久?”

    裘學令道:“半年吧。”

    燕敘倫毫不猶豫的否決道:“太久了,裘學令,這不是做學問,我需要你儘快出結果,我最多給你一個月。”

    裘學令搖頭道:“這是不可能的。”他想了想,抬頭道:“三個月,三個月是最少的時間了,我不可能再快了,你們就算殺了我,我也不可能完成。”

    燕敘倫目光盯著他,顯然在判斷這句話的真偽,可是裘學令很坦然的與他對視。

    半晌,他收回目光,考慮了一會兒,才又看向其人,道:“你說你一個人不行,假若我們找到你的弟子詹治同呢?

    裘學令道:“最少可以節約三分之一的時間,兩個月吧。”頓了下,他又言,“其實你們要是能把那位尚學令或者泰陽學宮的張師教請來,我們幾個人聯手,或許當真只需要一個月就夠了。”

    燕敘倫聽到他提起張御,神色微微變了一下,他聲音微冷,道:“裘學令,你先把你自己的事做好,至於其他,你不用管,我們會有安排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Nooth 發表於 2019-11-24 04:27 AM

第一卷 東庭 | 第一百三十一章 士選

    張御把詹治同送走後,就回到屋中思索起來。

    他之前聽項淳和範瀾都是提及過,在圍剿瘟疫神眾的時候,就是因為玄首這一位叛府弟子的出現,才導致瘟疫之神被重創,不得不借助祭壇轉移神力。

    瘟疫之神實力強大,這一位卻能戰而勝之,雖然這裡也有眾多瘟疫神子被玄府牽制的原因,可也足以說明其人修為之強橫。玄府之中除了玄首,同輩之中恐怕無一人可與之相比。

    他早前從堅爪部落回來時,同行的粟築曾懷疑這位已然觀讀到了第三章的章印,還提醒過他,這個人怕會對玄府後起的俊傑人物下手,要他千萬當心。

    他思考了一下,曉山鎮旁處的廢墟地下藏著許多土著,之前因為朝明城的事,所以他暫且將之放下。現在朝明城的事情已經處理完畢,本來他想是親自出面解決的,不過既然這位出現在瑞光城中,還有可能來尋他,那麼他現在出去就不妥了。

    在他看來,自己的修為還有提升的餘地,除非有必要,那無需過早就與其人產生衝突。

    思定之後,他回到了書房之內,拿過紙筆,將方才看到的玄書直接默寫了下來。

    與詹治同不同,他身為修煉者,對上面各種字句的理解可謂相當深刻,底下所隱藏的隱晦意思也是看的清清楚楚。

    這實際上是一份渾修修煉的輔助秘法,主要是說修行某些章印時,需要用何種靈性生物,以及哪個部分的靈性組織作為輔助,用以中和大混沌的影響。

    不過最關鍵的部分上面並沒有,就憑眼前這些東西,誰得去了都沒用。

    看到這裡,他也是想起一事。

    因為臨近新年,所以本來設於下旬的布拍市將會在這幾天舉行。

    而這一次,會有兩個異神的神異器官放在市會上布拍,這麼看來,這一位恐怕很可能是為了這兩件東西而來,尋人翻譯玄書許只是順便。

    思索過後,他一伸手,自案上拿過夏劍,起身從書房裡出來,走入靜室,端坐下來。

    因為第三章的道路不明,所以無法再往上走,但這並不意味著他無法提升實力了。

    近來他把自身提聚出來的所有神元,全部都是投入到了六大正印之中。

    六大正印乃是道章之根脈,只要六印強大,那麼所能運使的章印自也是水漲船高。故而他的章印雖然還是原來那些,可是威能卻已是截然不同。

    不止如此,身體根本的提升,使得他與劍器的溝通更為深入。

    他蕩開衣袖,把夏劍橫過,擱在了膝上,而後便以真息之術緩緩呼吸起來。

    不一會兒,劍刃之上放出瑩瑩光華,隨著他的氣息,這光華似如一層煙霧往外擴張,隨後又緩緩向內收斂,似乎也一樣有著生命。

    一夜過去,他從定靜之中出來,心意一動,夏劍驟化流光,在靜室之內遊走來去,倏忽之間,光芒一消,整把劍頓止在了某一處,好似凝固在了那裡。

    他一抬眼,劍刃往後一退,又落回到了膝上。

    近來在他一遍遍努力之下,這把劍在騰挪飛轉之間總算變得迅快自如了一些,只是可惜,渾章之上還沒有任何映照,所以只能每天再繼續磨練了。

    從靜室內走了出來,他洗漱了一下,換了件衣袍,去後院練了一會兒劍勢,這才來到頂層之上,金影一閃,妙丹君也是跟了上來。

    他於雨棚之下的軟毯上坐定,在妙丹君的腦袋上揉了一下,就端起了李青禾早就泡好的茶喝了一口,隨後打開一冊古畫摹本,悠然看了起來。

    正看得入神的時候,李青禾捧著一個厚厚的文冊袋走上來,道:“先生,宣文堂讓送過來的,來人說是先生上回問屈主事要的東西,讓先生親自過目。”

    張御心下一動,把東西拿過,讓李青禾先下去,然後文冊袋打開,裡面是一疊疊文書記錄,還有一幅重簷歇山頂式的建築摹畫。

    這是……文修院!

    已被大火燒毀的那座文修院。

    自從屈功上次將裘學令的過往查得清清楚楚後,他就知道,這位在司寇衙門之中是有很大門路的,所以他就試著一問其人是否能查到當日文修院被燒前後的審理記述。

    屈功告訴他,可以試著幫助找一找,但不要抱什麼太大希望,因為其人也能看出來,這著火之事極不尋常,裡面所涉及的東西實在太深了。

    幾個月以來,對此事屈功一直沒有回音,他以為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可是沒想到,還是送了過來。

    他把裡面的東西仔細翻看了一下,上面詳細記錄了文院起火的時辰、經過,以及後面的各種調查述錄,可謂詳細異常。這倒不是司寇衙署忠於職守,而是他們怕日後萬一翻案,自己沒辦法推脫。

    屈功在最後還留了一封私人書信,說雖然憑藉這東西,任誰都能大致推斷出文修院起火並非偶然,可若時機不成熟,千萬不要去貿然翻案。

    張御自是知道屈功的意思,文修院背後的牽扯比較多,而且是經年往事了,都堂現在恐怕很不願意看到這個蓋子被掀開。

    而且這背後因為涉及神尉軍,在朝明城被奪回的當口,現在實不宜再去招惹他們。

    不過,有一些事是必須要做的。

    他把東西重新放入文袋之中,待得過午之後,就從頂層下來,先將文冊袋收入了文櫃之中,再換了一身師教衣冠,就往奎文堂而來。

    昨日遲學監曾派人前來,約他今日相見,他差不多能猜出為何事,故也不急,緩步徐行,一路來至奎文堂後,已有助役在此相迎。

    他踏上臺階,邁步來到了大堂之中,遲學監和洪學令等人聽聞他至,便來到堂中相候。雙方見禮之後,就各自落座下來。

    遲學道:“請張師教來此,是為了二月初‘士議’一事。”

    他聲音在大堂中迴響著,“張師教,你有斬殺數個異神的功績,拯救了都護府諸多民眾,而現在禮儀之爭,也是靠你在大都督面前呈說,才維護了天夏之禮,故我已是與一眾學令商議過了,屆時會與安巡會一道,我泰陽學宮一同推舉你為天夏之‘士’!”

    張御抬袖而起,在座上合手一揖。

    他沒有說謝,因為“士”並不是靠謙讓得來,而完全是靠過往功績和個人品行。每一名天夏人,包括他自己在內,若見到此般人物,都有責任去推舉。

    洪學令這時道:“張師教,士議這事,涉及不少人的利益,有些人不達目的,恐會不擇手段,距離‘士議’還有一月,以往我們推舉的人很多都是在這個時候出現了各種意外,所以你要留心了。”

    張御點頭表示明白。

    遲學監等人知道他是一名玄修,有些事可能比他們看得更明白,所以也沒有再說太多,讓他注意留神一些事後,就讓他出來了。

    張御出了大堂,沿著臺階走下來時,卻見柳光站在下面,似在等候自己,便抬手一禮,道:“柳兄,可是有事?”

    柳光笑著一回禮,道:“張兄,先要恭喜你為‘士’選了,不過我這次,是特意來提醒你要小心一些人的。”

    張御點頭道:“那我們找個地方一談?”

    柳光道了一聲好,二人沿著大道行走,往學宮東面走去,沒多久,就來到了上次來過的荒僻庭院中。

    這時柳光才開口道:“張兄,在你之前,學宮本來也是安排了一個士選的,只是現在因為張師教你的緣故,所以這人被從名額之中移去了,我怕這位背後的人不甘願,屆時會使出各種手段來。”

    說實話,他認為推舉張御,捨棄這位是合情合理的,因為無論從還是功績上看,此人都根本不足與張御相提並論。

    不過這位就算自己情願退讓,其人背後的勢力卻未必肯答應。

    張御問道:“不知這位名諱?”

    柳光道:“這位是姚氏子弟,名喚姚進初,是姚公府的孫子。姚氏本來想推他為‘士’,不過聽說這件事姚公府本人非常反對,認為自己的孫子的根性和德行都不足以為“士”,聽說為了這件事還姚公府還與姚氏族內鬧了矛盾,此也可以看出,姚氏對此次士選志在必得。”

    張御現在還掛著司吏參治的名銜,對都護府的一些勢力也是比較瞭解的,所謂姚氏實際上大多數都是姚老公府的後輩子孫。

    這位老公府有大功於都府,但卻有一個為人詬病的地方,或許也是一種自汙手段,那就是喜好美色,九十歲之前,幾乎每過一年就要納妾,所以子嗣眾多,漸漸就形成了一個東廷最大的宗族。

    就算現在幕公姚弘義,也同樣是姚老公府的兒子,只不過因為其母是歸化土著,所以其人並不被姚氏內部所承認。

    柳光認真道:“我知道張師教是玄修,可是這些人不會和你鬥武力,只會用各種方式來污蔑你,找你的錯,筆如刀,可殺人,故而千萬要小心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Nooth 發表於 2019-11-24 04:28 AM

第一卷 東庭 | 第一百三十二章 口誅筆伐

    柳光說的話很快就被驗證了,在學宮正式定下推舉張御為士選才過去三天時間,報紙上就刊登了幾篇對這次士議人選的評論。

    上面先列舉了數人,包括那位姚進初更是赫然在列,不過看得出此番評論有著明顯偏向,對其人著重宣揚,大肆讚譽,說得好似其如完人一般。

    而後筆鋒一轉,開始批評起其餘幾人,並刻意放大這些人缺點。

    但懂得其中門道的人就可以看出,這裡最主要針對的就是張御,幾人之所以帶上其餘幾人,只是為了顯得自己並不是刻意針對某一個人。

    這裡慣常用的手段就是道德批判,譬如報紙上說及,張御十餘歲出門遊歷,數年之後方才歸家,妄稱遊學,卻棄長輩于不顧,分明就是一個不孝之人。

    可他們自不會說明,張御養父是十分贊同此事的,便是有人指出來,他們也不怕,因為他們早就查過了,張御養父早就出門遠遊了,沒人可以證明。

    還有一個,就是從張御的學問上下手,對他是自薦入學一事牢牢抓住不放,說他學識素養不夠,恐是一個投機取巧的人,不然為何好端端的正業不修,卻反而去走捷徑?

    當然,他們自不會去主動說清楚,所謂“捷徑”,其實比“正業”更是困難許多倍。而捷徑已經先入為主讓人以為這是一條相對容易的道路。

    而且通篇全是用“恐”、“或許”、“可能”等等猜測字眼,把自己的想像的東西說的如同真實之事一般。

    同樣,針對張御過往所立下的功績,若有其他人在一起的,他們儘量拔高,淡化張御,還拿一些人出來作來對比,就是要讓人以為,這些事其實無需張御,其實換了稍稍有些本事的人來,一樣也可以做好,只是湊巧被張御碰上罷了。

    如張御獨自留下斬殺夭螈,拯救一船人之事,乃至後面追襲千里,斬殺襲擊都堂事務官吏的異神等事,他們實在沒有辦法抹去,就開始找人一通分析評點。

    說什麼張御在那個時候還沒有加入玄府,不是玄修,怎麼可能對付一個頭夭螈?所以夭螈在被張御斬殺前“很可能”已經被大福號的炮火擊中,奄奄一息了,這樣就合情合理了嘛。

    而追襲異神一事,文章認為,“許是”當時異神在撤離的時候已經在眾多的護衛反擊下受了重傷,所以張御上去只是撿了個便宜,這裡他們還請到不少衙署護衛的親眷,說是他們可以證明,異神離開後的確是受了傷了。

    至於當場就全軍覆沒的衙署護衛到底是怎麼把這些消息告訴那些親眷的,那就不在他們的討論之列了。

    這些文章一發就是幾天,背後的人試圖通過這些言論,降低對張御以往功績的評價。

    這些作法並不是沒有用的,因為被推舉為士選之人,要經受“三詢”,三詢皆過,才能成為“士”,其中一詢的結論就是由來自民間底層的人來做出的,要是士選之人在民間的輿論不好,那麼很可能最後就無法評選為士。

    張御也是看到了這些報紙,這一次他並沒有去主動分辨什麼,因為安巡會和學宮早有暗示,叫他在士議之前什麼都不必管,事情一律交給他們來應付。

    不過他沒有想到,這兩家還沒有開始發力,肖氏卻首先表達了不滿。

    肖氏覺得,肖清舒活著的時候,最佩服就是張御,而且發表了許多文章進行鼓吹,而張御還親自為其書寫了碑銘,報紙上這般排貶非議張御,那豈不是說肖清舒有眼無珠,連帶肖氏不識人麼?

    肖氏的影響力同樣很大,尤其肖清舒的兄長肖清展如今還是司戶衙署的主事,他們是和柳奉全一樣的中立派,本來並不摻和兩派爭鬥,可是這一次一發聲,連帶許多原本保持中立的人卻是站到了傳統派這邊。

    文章背後之人一看情勢不對,忙是收斂了幾分,但是他們的手段不止如此,再有幾天之後,就有人陸續上門來拜訪張御,而且俱是輩分頗高的老者。

    張御有著心湖感應,對這些人的心思情緒看得明明白白,不外就是想來勸說他主動退讓,不要讓“自己人”先鬥起來,他還年輕,以後還有機會云云。

    但是這些人完全沒有想過,到底是誰先挑起的爭鬥,而且在這些人眼中,只有符合自己的私利才是對的,自己早已看中的東西決不允許他人來染指。

    是以他根本不去理會,凡是此等訪客,一律擋在門外。

    他也能想到,這些人見不到他,就一定會用不敬尊長,不敬前輩的說辭來詆毀他,不過就算了見了面,此輩只要達不到目的,一樣可以換種說法來排貶他。

    李青禾提議道:“先生,我們何不搬到玄府,這樣也可清靜一些?”

    張御淡聲道:“沒有用的,哪怕我到玄府,此輩也可以打著上門品論學問的幌子過來,若見不著我,那自可說我是學問不濟,否則為何心虛躲著他們?總之他們總是能找到理由說你的。”

    李青禾一聽,不由氣憤道:“先生,此輩這樣,豈不是太過無恥了麼?”

    張御點頭道:“你說的對,不過利益之爭,向來如此,若是連這一關都不過去,又何談為‘士’呢?”

    成為士選,自然就要站在風口浪尖之上,這本就是必過一關,他早就有所準備,而且應付這些事,本身也是證明能力的一種方式。

    他現在完全不用去理會,也不用去想如何針對,因為他並不是一個人,他的後面有安巡會和學宮的鼎力支持,所有事自有這兩家去發動力量應付。

    若是事機不成,那不止是他的失敗,同樣也是這兩家的失敗。

    不過他也看得出來,這件事實際並不是單純是姚氏在反對,背後還有很多其他勢力在有意無意推動著。

    而姚氏近來的頻頻動作也是讓許多守舊派感到不滿。在他們看來,張御也算是他們的一員,姚氏主動跳出來反對,這就完全是內鬥了,無論誰輸誰贏都是守舊派的損失,而且這件事姚氏族人完全是出於自己的私利,根本不顧大局,於是守舊派內部立刻有了動作。

    姚氏很快發現,自己所有的發聲管道全被堵死,沒有一家守舊派的報館願意刊登他們的文章。

    姚氏族人對此很不甘心,內部商議過後,又在一些有心人的慫恿之下,立刻轉頭去找了其他的學宮的報館。

    於是讓人看笑話的一幕出現了,守舊派的最大勢力之一姚氏,居然跑到以往對手的報紙上去發聲,並對守舊派唾駡指責了起來。

    遲學監這時候也是看不過去了,把洪學令找了過來,道:“姚公府如何說?”

    洪學令道:“姚老公府近日一直在昏迷之中,姚公府每日陪在身側,聽說是須臾不離我們也不好在這個時候去麻煩他。而且,就算我們想去姚府,恐怕姚氏那些族人也會百般阻攔,不會讓我們見到他的。“

    遲學監聽明白了,姚公府到現在恐怕還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也難怪事情鬧成這樣。

    姚氏在都護府百年時間,在民間的影響力非常大,要是再這麼下去,那的確是有一大群會跟著走的。

    他心中也是有些火氣了,冷聲言道:“老公府這些不肖弟子,他們以為這樣就可以隔絕消息了麼?之前我照拂姚氏的顏面,給他們留些退路,既然他們不知趣,那也怪不得我了。”

    他頓了一下,道:“那個和楊衛尉交好的學子叫安初兒吧?

    洪學令道:“是的,她也是張師教的學生。”

    遲學監道:“好,你讓安初兒設法帶一個消息給楊衛尉,話具體怎麼說,由你斟酌就好。”

    洪學令正容一揖,道:“是,我這就去安排。”

    到了第二日,楊瓔就以學生的名義代替大都督前來探望姚公府,姚氏族人雖然知道她是張御的學生,可卻沒法阻攔,讓她成功見到了姚公府,並將近來之事告知後者。

    姚公府知悉此事後,怒氣盈胸,立刻把族人找來問詢,並讓他們立刻收手,可是那些族人非但不聽,甚至聯合起來一起勸說他。

    姚公府一見族人如此,知是好言無用,經過慎重決定後,他於次日在報紙上發聲,說如今姚氏族人發表的言論並非他之意願,也非老公府的意思,之前言論多屬污蔑和不實之詞。

    實際上他知道這不是一個好選擇,家醜不可外揚,而且這麼一來,姚氏的聲譽必然會受到影響,以後想推舉後輩為“士”也不可能了,可是他卻仍然這麼做了。

    ,姚氏真正有聲望的就是兩任公府,離了這兩位,餘下之人什麼都不是,所以他這一發聲,姚氏族內是哀鴻一片,外面也是徹底沒了聲息。

    張御也是見到,在這位發聲之後,對於他的惡議頓時消失了大半,並且形勢還在逐漸轉好。不過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歡慶勝利之時,待到了二月初士議之上,恐怕還有一場真正的較量在等著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Nooth 發表於 2019-11-24 04:29 AM

第一卷 東庭 | 第一百三十三章 激流

    就在報紙上爭論不休的時候,玄府卻沒有去管這些紛擾,而是又一次開始有所動作了。

    這一次是準備前往曉山鎮,剿滅那些潛藏在地下的疑似伊地人餘孽的土著部落。

    對於這件事,項淳等人也十分重視。

    現在馬上就要到新年了,他也不希望在這段時間內都護府內再出得什麼變故,使得這一年來玄府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聲望被敗壞。

    為此,他特意把竇昌從朝明城喚回來負責此事。

    此時此刻,殿閣之前的空地上,竇昌正在挑選這次前往曉山鎮的人選。

    他首先點了幾個自己熟悉的人,隨後走到一個年輕玄修面前,上下看了看對方,笑道:“你是白師弟吧?”

    白擎青合手一禮,道:“是,見過竇師兄。”

    竇昌再看了他幾眼,忽然一舉拳,就對著白擎青打了過來,後者一驚,後退之時,身上倏爾閃爍出了一層淡薄內斂的光芒。

    竇昌的拳頭在距離那層光芒還有毫釐之差時停下,他點頭道:“反應不錯。”

    他把拳頭收回,站起身軀,問道:“白師弟,你是什麼時候修煉出心光的?”

    白擎青定了定神,回道:“上個月。”

    自從接受範瀾傳授以來,已然過去大半年了,可他之前一直未能順利修煉出心光。

    他一度還疑神疑鬼,生怕是服了秘藥導致無法尋到此印,只是上次從地底回來之後,忽然就把心光給尋到了,連自己不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不過這終歸是一件好事,這說明通向第二章的道路已經向他敞開了一大半。

    他認為那個土著盤踞的地下洞窟是自己的福地,所以玄府這次準備再度派遣人手往那裡去的時候,他也是主動要求前往。

    竇昌道:“聽說你是何張師弟一同入府的?”

    白擎青低下頭,道:“是。”

    竇昌讚賞道:“當真不錯,玄府內有天資的人本就稀少,你能在一年之內修煉出心光更少,這說明你不但有天資,更有毅力。”

    通常有天賦的人尋到心光要麼在頭幾個月,要麼就在幾年或者十幾年之後,這是因為修士在最初的不成功後,會經歷懷疑自我、審視自我到重歸自我的過程,像白擎青這樣一開始尋不到,卻在一年內成功的極其少見。

    這說明其人心中憋了一口氣,憋了一口向上的氣。

    這讓竇昌很欣賞,在他看來,修道和做人沒什麼分別,人活著就是為了爭口氣,要是這一口氣泄了,人就完了。而只要這口氣還在,那就還有希望。

    白擎青能看出竇昌對自己表達出來的善意和嘉許,感覺自己的努力得到了回報,心中一陣振奮,道:“竇師兄,擎青會加倍努力的。”

    竇昌拍了拍他肩膀,道:“張師弟和我說起過,說你是個人才,在感應之上有長才,要我關照一下你,你放心,這一次緊跟在我後面,當是無事。”

    白擎青臉上一僵,片刻後才擠出了來一個字,“是……”

    殿閣的事務堂中,項淳站在窗廊後面,他看著竇昌在那裡挑選人手,神情很是嚴肅。

    許英走了過來,道:“師兄,放心吧,那個地下部落我們之前探過兩次了,沒有發現異神的跡象,這回有竇師兄帶領,還有齊,胡兩位師弟在旁策應,絕然不會有什麼事的。”

    項淳搖頭道:“我擔心的不是竇師弟,馬上臨近新年,而再過一月就是士議了,需要照顧的地方委實太多,現在各處都缺人手,只能是盡力維護,不過我料神尉軍前面吃了幾次虧,不會讓我們這麼安安穩穩過去的,他們一定是會有所舉動的。”

    此刻他心裡非常不安,就在上個月,竇昌在金指部落的酋首幫助搜尋之下,終於在深山之中找到了那位惡亂之神的沉眠之地,只要清理了這個異神,那麼西南方面的局面就徹底平穩了。

    可是到了那裡之後才發現,這位異神早已不在原來的地方了,山腹裡只留下一個空空蕩蕩的大坑。

    關鍵的問題在於,這個異神並不是自己走的,看得出來是被人挖開帶走的。

    他十分懷疑這是神尉軍所為。

    其等帶走這個異神的目的絕然不會是好生供奉起來,所以定然是在圖謀著什麼。

    許英道:“我們現在人手是缺……”他低頭想了想,道:“張師弟不是在居處靜修麼,他既是暫且無事,不如請他出來看顧一處。”

    項淳搖頭道:“最近在選士,這件事更重要,如果我們玄府有一人在士議上可以為我們說話,那麼我的局面將會大為改觀,”他轉過頭,語重心長道:“師弟,大局為重!”

    許英面無表情道:“知道了,師兄。”

    他現在也不去把張御和“秀林之策”放在一起了,因為自從戚毖見過張御,並賜下半塊玄玉之後,就是承認其為玄玉繼者之一,和他一樣都是決事之人。既然彼此都是平起平坐,他自然沒有資格再拿對方去做棋子了,就算項淳也不會同意。

    此前他聽到張御觀讀到靈明之章之所以反應那般大,其實就是唯恐這等事發生,導致自己謀算落空,後來果不出預料。

    如今他已經把全部注意力是放在了白擎青身上,努力為後者造勢,讓所有人都以為,其人就是玄府下一步要努力培養的俊才。

    他與項淳再商議了一會兒事宜後,就從事務堂出來,來到啟山密室之內。

    戴著面具的年輕文士見他到來,站了起來,恭敬揖禮道:“許師伯。”

    許英坐了下來,問道:“最近修行的怎麼樣了?”

    年輕文士道:“快了,師侄已是修持最後一個正印,最多再有五六天就能完成,且近來師侄已能感受到師伯所言心光欲發之兆了。”

    許英不由一喜,感覺到這種徵兆就說明尋到玄機的機會極大,他算了一算,若是這樣,那差不多在年節前後就能成功步入靈明之章了。

    他贊許道:“很好,這個時候你不要急,寧可晚幾天也沒事。等你能觀讀到第二章後,我會為你到玄首駕前求取如何去到第三章書的‘章法’的。”

    年輕文士這時抬頭看了看他,似是欲言又止。

    然而許英正沉浸在喜悅之中,又在想著玄首下一次出關是什麼時候,所以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騰海之上,一艘中型客船正在海上漂泊著,不過與一般客船不同,船上的乘客個個年輕力壯,面色肅然的男子,而且從行走之間,也可看的出是訓練有素。

    在客船的甲板上方,則是用厚布嚴嚴實實裹著一具巨大兩丈長短的東西,依稀可以看得出是一個人形物體。

    船頭的位置上,一個面目陰森的年輕男子背靠在船舷之上,目光不斷在那個厚布之上轉動著,似乎底下包裹著的東西很是忌憚。

    “常隊率,又躲在這裡了麼?”

    一個看著五十來歲,穿著勝疆衣的中年壯漢走了過來,他臉上帶著戲謔神情,在路過那個東西的時候還伸手在厚布上拍了拍,道:“放心好了,複神教的那些人很有本事,不到地頭,它是絕對是不會醒過來的,”

    常隊率冷笑一聲,道:“比起複神教的人,我更相信我自己。”

    中年壯漢點頭道:“小心點是沒錯。”他走了過來,與常隊率並排而立,沖著其人道:“常隊率,你這麼忌憚這東西,卻又主動來做此事,是想一爭那空缺下來的軍候之位麼?”

    常隊率轉過頭來,目光略顯陰冷,道:“高隊率莫非沒有這個意思麼?“

    “我?”

    高隊率哈哈大笑起來,道:“我有自知之明,我這身實力還遠遠不夠啊,況且我這個人是很怕死的,軍候看著風光,可是玄府現在也不能小覷,你說萬一……是不是?”

    常隊率卻是不屑他這番言論,在他看來,只有成為了軍候才能真正把握自己的命運,而底下之人卻只能被他人左右,而且也根本不用怕什麼實力不足,成為軍候,就有資格進行一次開啟力量枷鎖的儀式,只要熬了過去,那麼自然可以大踏步的提升實力。

    雖然這個儀式失敗幾率比較大,可他深信自己是能夠通過的。

    “還有兩天!”

    他轉過身來,看著茫茫大海,眼睛裡透出火熱的光,只需要等上兩天,等達到旦港的時候,再把這船板上的東西喚醒,那麼這一趟任務就算完成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Nooth 發表於 2019-11-24 04:34 AM

第一卷 東庭 | 第一百三十四章 黑火

    十二月二十五日,瑞光城中的布拍市會自十八日始,已經持續了七天。

    年底的布拍市會一般五日左右,而因為今年北方和西南兩處的陸續平定,尤其是朝明城重歸都護府轄下之後,很多以往只在西南方流通的新奇物件也隨之湧入了瑞光城中,所以又特意延長了數日。

    而市會廣場之外,更是擺滿無數了攤鋪,儘管已是傍晚時分,可正是熱鬧的時候,攤主用線系著的一隻只飛天宮燈放到高處,隨風擺動之間,灑下了一大片光明。

    “夫君,你看這個佩玉怎麼樣?陶生說過了,掛件只要用蓉玉的就好,這塊就是蓉玉的,有安心凝神的功效。

    一對年輕夫婦路過一個玉器攤鋪,女子拿著一塊造型精緻的凰玉配飾愛不釋手。

    男子手上正抱著一個總角小童,不滿意道:“要這東西幹什麼,敗家!有空沒空多使幾遍夏禮不就行了麼?”

    女子撅了噘嘴,捏捏摸摸玉佩有點不舍的放下。

    男子看不得她那樣子,只好道:“買吧買吧。”

    攤主又拿過一枚大鵬逐日玉雕,笑道:“客人,這是保平安的物件,不如給孩子也買一個,來年平平安安,保佑令郎日後鵬程萬里。”

    男子看了看懷中小童,道:“行!”

    就在年輕夫妻說話之際,一個身穿黑色衣袍的年輕人從他們身後緩緩走過,他留海之下有著一猩紅的眼睛,衣物若煙霧一般,但是周圍之人對他的奇異之處卻好似視若不見。

    他忽然在一個攤鋪之前停了下來,這裡擺的全是一隻只憨態可掬的泥塑娃娃。

    攤主殷勤道:“客人要麼?兩個銅子一對,再送客人一個。”

    黑衣年輕人伸指一按,兩枚銅子按了過來,道:“就一對,”他往一側撇了一眼,“多的那個你就給後面那小駭。”

    攤鋪小販一怔,道:“好好。”

    黑衣年輕人收起娃娃,轉身離去。

    這時正好那對年輕夫婦走了過來,小童看見好多泥塑娃娃,兩眼閃亮,一手摟著男子脖子,一手指著前方,道:“阿爹,我要娃娃。”

    攤鋪小販一笑,捧起一個娃娃放在小童手裡,小童頓時咯咯笑了起來。

    女子一見,嘟噥了一句,正要從手絹包裡拿銅子,攤鋪小販連連擺手,“不必給了,不必給了,看見沒有,剛才過去那位先生送的,我看是你家小孩生的俊,人見人愛!”

    男子得意道:“那是,像我。”

    女子白了他一眼,有些猶豫,白拿別人的東西可不好。

    男子無所謂道:“就一個泥娃娃,別放心上,”他問小販道:“攤主,是一個銅子一個吧?”見攤販點頭,他對女子伸出手,“來,再拿個銅板給我。”

    女子不解,還是依言遞了一枚過去。

    男子接過後,把銅子往案上一擺,道:“攤主,再拿個泥娃娃,就擺在這,後面要有帶孩子來買的,就說我送給孩子的。”

    “好咧好咧!”攤主眉開眼笑。

    女子也是抿嘴一笑,偎依上來,一左一右擁著小童往前走去。

    後面時不時有人路過這個攤鋪,但是聽說前面人的事,都是主動留下了一枚銅子,說是給後面的孩子留著。

    黑衣年輕人走過諸多攤鋪,往布拍場之內走入進去,他找了一處最是顯眼的席座,雙手環抱,坐了下來,等著布拍開始。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艘中型船隻開到了港口裡,並緩緩靠上了碼頭,儘管有巡卒上來檢查,可是所有人都似沒有看見那個擺放在甲板上方,並用厚布蒙住的物體。

    待巡卒簽劃好文書下去之後,高隊率便讓手下把那個人形物體從船上搬到了碼頭的卸場上,隨後他從一名軍卒手中接過了一隻金碗,沖著常隊率舉了一舉,笑道:“常隊率,你來還是我來?”

    常隊率哼了一聲,上前拿過金碗,直接走到了那東西面前,沉喝道:“解開。”

    隨他下令,立刻有軍卒上來將厚布外面捆縛著粗大繩索裁斷。

    常隊率一揮手,讓這些士卒退了下去,自己親自上前抓住蒙布,而後一把掀開,裡面露出了一座渾厚塗滿血色符號的巨大神像,五官面目栩栩如生,只是嘴角邊帶著一絲古怪笑容。

    常隊率從金碗裡抓出了一把金粉,灑在了那神像的額頭上,按照複神會的那幫人所教之話說道:“惡亂與嬉鬧之神‘卡恰奇’,我在這裡呼喚你,請你按照約定醒來。”

    隨這句話落下,那個神像雙目忽然一亮,嘴角的古怪笑意變得明顯了起來。

    常隊率一直很是謹慎,看到此景,馬上警惕退開幾步,而後便見這個巨大神像緩緩坐直,再是站了起來,望之足足有三人高下。

    這神像緩緩低頭,看了兩人一眼,眼中光芒閃爍不停。

    常、高兩人都是如臨大敵。

    好在這神像並沒有來理會他們,又緩緩抬起頭,看向那喧鬧的港口方向,然後沿著大道一步步向著港口內部走了過去,港口上此時往來之人看見這麼高大的神像走過來,都是驚呼一聲,紛紛跑開。

    此時正有兩個玄修正在巡查,他們發現了這邊的情況,都是一驚,兩人身上先後騰起一道心光,縱身沖了上來,試圖阻止神像前進。

    神像只是看了他們一眼,四周世界似乎恍惚了一下,那兩個玄修就從他身邊沖了過去,然後向著一個方向奔跑而去,似乎在那裡有他們的目標。

    神像看著他們的背影遠去,發出一陣惡意的笑聲。

    他轉過頭,目中光芒閃爍著,西城方向人煙密集的布拍市會走去,隨著他的走動,身軀漸漸縮小,人也變得如同真人一般了,只是兩隻眼睛裡卻是充滿了惡意。

    布拍場內,黑衣年輕人正檢視著自己拍下的物品,那是兩份裝在琉璃瓶中神異器官,自外觀上看來,宛如兩塊造型奇異的精美晶玉。他身上衣袍如煙霧一蕩,就將這兩個東西收了起來,隨後自座上站起。

    不知從何時起,他身周圍的席座早已變得空蕩蕩一片。

    守在門口的數個玄修和諸多護衛自他入場後便一直在盯著他,此時看著他站起,不由緊張無比,有一個玄修壯著膽子問道:“英顓,你來幹什麼?”

    黑衣年輕人卻似根本沒有聽到這句話,也沒有去看這些玄修,直接往外走去,衣袍舞動之間,好似一團煙火飄過,本來擋在那裡的人,也都是自動分開,給他讓出了一條路,看著他一步步走出去。

    黑衣年輕人走出布拍場,正要離開這裡,可就在這個時候,耳畔卻忽然聽到一聲淒厲嘶叫,而後是無數充滿驚惶的聲音傳來。

    他轉頭看去,便見攤市之上有一個巨大的神像站在那裡,此刻正用充滿惡意的眼睛看著下方的人跑來跑去,龐大身軀邁動之間,隨意用腳一踩,就是一團團血肉爆開,而後那血肉之中又會有無數蟲子孵化出來,往著四面八方飛舞而去,叮咬跑動的人群。

    黑衣年輕人注意到,離神像不遠處,有一個摔倒在地孩童正淒厲大哭,手邊還有一個碎裂的泥娃娃,而身旁近側,一對年輕夫婦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神像似也注意到了這小童,嘴角露出一絲古怪笑容,走了上去,伸出一根手指,緩緩朝著小童摁了下來。

    黑衣年輕人看著那個神像,腳下邁動幾步之後,足尖一點,驟然化作一道黑火流光,向其沖了過去。

    神像動作一頓,轉頭看去,卻是嘴角一裂,它的鼻子驟然變長,如同一根長矛一般,惡意看著那團黑火迎上來。

    然而那黑衣年輕人留海下的猩紅眼睛連都眨都沒眨,直接撞了上來,任由那根長鼻將自己貫穿,同時一拳砸向了神像的腦袋,後者戲謔的眼神頓時變成了驚愕。

    轟!

    一團黑紅火光在攤市中爆閃出來,將整個廣場都是籠罩了進去。

    黑衣年輕人落地,身後衣袍一飄,所有黑紅光芒一斂,那個神像已經沒有了頭顱,焦黑的身軀上,一塊塊碎片垮塌下來,最後轟然倒地,碎爛成了一地。

    黑衣年輕人的胸口處此時多出了一個通透的窟窿,可他好似渾不在意,猩紅的眼睛轉過,往港口處某個船隻上看有一眼。

    此刻正站在那裡觀望的常、高二人根本沒想到,半道會有一個人憑空殺出來,而且輕易就把這個惡亂之神的寄身給解決了。

    待看到其人望過來時,心中一陣悚然。

    快走!

    兩個人腦海裡同時閃過了這個念頭。

    可就在這時,二人眼前一個恍惚,卻是驚懼發現,那個黑衣年輕人已經立在了船首之上,身後的黑色衣袍狂風吹拂下火焰一樣往一側飄舞著。

    兩個人對視一眼,身上俱是湧起了靈性光芒,同時發出一聲喝,分別向著黑衣年輕人沖了上來,只是才到半途,兩個人身上驟然湧起了一團黑火,體表的靈性光芒迅速黯淡下去,隨後眼耳口鼻都有火光冒出,身在半空之時,就已是爆散成了一蓬星火飛灰。

    黑衣年輕人這時手掌一托,拿出兩隻泥塑娃娃看了看,見並沒有受到什麼損傷,就又放了回去,而他身上的那個窟窿,此時也是緩緩合攏。

    他回頭往玄府方向深深看了一眼,身上衣袍一飄,一道黑火縱起,隨著海天之間最後一隙夕光一齊消失不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Nooth 發表於 2019-11-24 04:38 AM

第一卷 東庭 | 第一百三十五章 弟子

    玄府事務堂內,王恭正向項淳稟告此次變故的具體情況。

    “師兄,這次異神作亂,共有四人身亡,十二人重傷,還有一百多人被異蟲咬傷,不過這些人傷口都似被火灼過一般,事後都沒有什麼事情。重傷的人也都救回來了,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項淳搖頭一歎,道:“可是亡故之人卻是救不回來了。”

    王恭道:“師兄,玄府已然盡力了,你也沒必要歉疚。”

    項淳又歎一聲,問道:“那是什麼異神,弄明白了麼?”

    王恭道:“范師弟去看過了,應該就是那失蹤的惡亂之神。”

    項淳沉聲道:“果然是它。”

    這個惡亂之神之前失蹤的時候,他總是擔心都護府哪裡會有什麼變故發生,一直提心吊膽,現在終於露臉了,心中反而有種鬆口氣的感覺。

    他問道:“這個異神是怎麼進入到城中的?”

    王恭道:“我查過了,是從港口的一艘船隻之上運來的,船上本來有不少人,不過撤退的時候很有序,把該帶走的東西都帶走了。這條船來歷不明,所有船貼記錄和關驗都沒有,但是因為太乾淨了,能在海上做到這件事的,除了安巡會,也就只有神尉軍了。”

    項淳神情沉重,王恭的話其實已經很明白了,這次的事其實就是神尉軍所為。

    這也是意料中事,畢竟都護府內除了神尉軍,也沒有哪個勢力能把一個異神利用起來。

    這回別說沒證據,就算證據也沒法追究。

    現在還不到與神尉軍全面翻臉衝突的時候,而且神尉軍想也要脫罪也是十分簡單的,都護府那裡也不可能追究下去,所以這件事也只能是不了了之。

    除非……

    他搖了搖頭,問道:“英顓來這裡幹什麼?”

    王恭回道:“是來布拍市會上買兩個異神的神異器官,師兄,其實這次若不是他,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項淳點了點頭,他也承認此事。英顓就算只是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可某種意義上確也幫了玄府一把。

    按照那個異神當時的破壞力,等到能夠阻止它的人手趕到,數百上千的死傷是免不了的,那事情就太大了,玄府一年建立起來的信心將會完全崩塌。

    儘管現在的事情看起來沒那麼嚴重,可畢竟是發生在新年之前,影響也是不小,報端上發出聲討的人很多,其中有不少應該就是那些激進派的人在借機推動。

    而一月之後又是士議,他不難想像,神尉軍接下來一定會拿這件事大做文章,以圖翻身。

    這是一個早就安排好的有步驟的計畫。

    他想了想,道:“王師弟,接下來要你和許師弟辛苦一下,帶人巡視一下都護府四境了,確保年節前後不要再發生什麼事了。”

    王恭點頭應下。

    待他走後,項淳來到窗廊前,望向天際盡頭,今年這個年有點特殊,正好是都護府正式建立後,在這片地陸上過去的第一百個整年。

    也不知道,下一個百年將會如何?

    學宮之內,張御雖然在靜修之中,可通過玄府的管道也是瞭解到了布拍市會上的事,他自也不難看出,這背後就是神尉軍在弄鬼。

    他心下一思,城西這一塊由於靠近港口,可謂人煙輻輳,那裡幾次三番出事,玄府如果不常駐一個二章修士在此處,那恐怕保不齊下一回又要有事情。

    現在玄府的問題是,人手實在在少。

    或者說,上層力量太少。

    可在他看來,玄府並沒有積極去解決這個問題,只是哪裡有窟窿去堵哪裡,非常被動。

    正確的做法,是集中全力培養後進,或許短時內不會見效,但是不去做得話,那永遠都是原來的模樣。

    他考慮了一下,玄府在年末會有一次決事,到時他會提出此事。

    而不管玄府是否會採納,他決定自己先做起來。

    他道:“青禾,你去一趟嚴魚明那裡,他若無事,那麼讓他明天到我這處來一趟。”

    李青禾應下道:“是,先生。”

    次日,嚴魚明聽到自己老師相喚,所以一早就來到了張御居所。

    李青禾把他引入門後,道:“先生正在後院練劍,嚴少郎可稍候片刻,我去給少郎泡杯茶。”

    嚴魚明不好意思道:“還是不用勞煩了。”

    李青禾笑了笑,轉去內室。

    嚴魚明沒有坐下,轉頭一看,卻見妙丹君正在一隻玉盤邊上,小腦袋湊上去,小心舔著裡面的丹散,他頓時眼前發亮,馬上蹲下來,對著妙丹君拍了拍手,又連連做出招手的手勢,嘴裡發出喵喵的聲音。

    妙丹君把腦袋一扭,轉過身去,幾個縱跳,竄上了高籃,就躲入進去不見了。

    嚴魚明見這頭小豹貓不理自己,不禁有點沮喪。

    李青禾這時端了一個茶杯進來,安慰道:“嚴少郎,妙丹君除了先生,從不親近別人,就算是我一樣。”

    嚴魚明詫異道:“是麼?連李小哥也不理麼?”

    李青禾點點頭,道:“是啊。”

    嚴魚明站了起來,精神又回來了幾分,道:“原來如此。”

    這時一道金影竄了下來,先是上來對著李青禾挨蹭了一下,然後又回到了玉盤邊上重新添起了丹散。

    嚴魚明:“……”

    李青禾解釋道:“妙丹君以前不這樣的。”

    嚴魚明看了看貌似可愛的妙丹君,總感覺自己好像被針對了。

    張御這時自內院走了出來,他身著一襲玄府道衣,寬袍大袖,出塵之氣十足,妙丹君見到他,一下竄了過去,就跟著他在腳步後面。

    嚴魚明馬上正容一揖,道:“老師。”

    張御點了點頭,道:“隨我來。”他轉身往裡走,嚴魚明趕忙跟上,妙丹君也是跟了過來。

    一直來到了後院之中,張御在一張石桌後坐定下來,示意嚴魚明也坐,後者一拱手,恭恭敬敬在稍側的一方坐下。

    張御這時道:“你可知昨日城西之事麼?”

    嚴魚明道:“聽說了,”他表情有些憤怒,“又是那些異神作亂!”

    張御點頭道:“現在玄府雖然明面上掌握了局勢,可你也看到了,有漏洞的地方還有不少,這次港口附近的兩位玄修,只是被異神迷惑心智,並未如何,可若是異神要下手,卻也是容易的很,玄府現在攤子很大,每一名弟子都有可能碰到這種事,所以你要儘快提升自己。”

    嚴魚明頭低了下來,道:“老師,我知道,只是學生太過愚鈍了。”

    張御看著他道:“你能從那些同輩之中脫穎而出,觀得大道之章,愚鈍兩個字還遠遠稱不上,你既然喊我一聲老師,那我下來當會指點於你。”

    玄府之中現在完全是摒棄了師徒傳承之法,因為玄修認為,大道之章和那些章印就是自己的老師,就算是範瀾,也同樣只是作為一個引路人的角色。

    有些東西,范瀾其實自己也說不清楚,只言境界一到,便就明白。

    可是道理不說通,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學的再好,也只是一遍遍重複前人的經驗和道路,自己卻沒有多少東西。

    這點他比較贊同舊修的看法,修道即問道,不去問,只會修,又哪裡能得大道。

    嚴魚明聽到這句話,不由大喜,忙是站起來一禮,道:“弟子謝過老師。”

    雖然章印裡也有許多前人的經驗在,可許多東西不是光靠章印能明白的,他在觀讀章印的時候也有許多疑惑,可玄府是從來不會多作解釋的。

    似如張御這般願意指點師長,也是從來沒有過的。

    張御讓他重新坐下,問道:“你最先看到的是哪幾個正印?現在又修行到哪一步了?”

    嚴魚明道:“弟子最早看到兩個正印,分別是意印和鼻印,到現在為止,只觀讀了四個章印,兩枚在鼻,兩枚在意。”

    張御考慮了一下,道:“如今六印可已是都能觀見了?”

    嚴魚明回道:“已都是能觀見了。”

    張御微微點頭,每一個玄修在修煉一段時間後,都能陸續見到六印,嚴魚明現在都已觀見,那麼理論上說,已經能夠嘗試心光了。

    玄修前期不過是積蓄根基,但是心光越早呼喚出來,也就越早擁有自保能力。

    他道:“我觀你心思活潑,情志易動,當是以修煉意印為上,稍候我會為你拿到涉及此一印的心光章法。”

    嚴魚明一聽,十分感動,再是站起,深深一拜,“多謝老師!”隨後又抬起頭,神情認真道:“老師,我一定會努力的。”

    張御看著他道:“你的確當努力了,你知道妙丹君方才為什麼不理你麼?”

    嚴魚明茫然道:“為什麼?”

    張御沖著妙丹君一招手,小豹貓立刻縱跳到了他的懷中,他伸手在那金色的柔順皮毛上一拂,頓有一層七彩的螢光薄霧隨之飄蕩起來。

    他道:“這是靈性光芒,你沒有心光,在它眼裡,你就是一個凡人,試問它如今會親近於你?”

    嚴魚明看了看妙丹君,緊緊握住了拳頭,鬥志昂揚道:“老師,我一定會修煉出心光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Nooth 發表於 2019-11-24 04:42 AM

第一卷 東庭 | 第一百三十六章 除夕

    旦港碼頭上,兩艘中型客船不約而同駛入港口,索板搭好後,從船上下來的是兩個白髮蒼蒼的老者,兩人在碼頭上站定之後,彼此望瞭望,各是抬袖而起,對面一揖。

    “餘公。”

    “況公。”

    他們兩人的年齡都是超過了百歲,俱在六十年前便就成為了天夏之“士”,如今已經有四十多年沒有踏足過瑞光了。而這一次來到這裡,是準備參與來年這一次的“士議”。

    餘公執禮之後,開玩笑道:“不想況公真來參與士議,我以為你如以往一般,什麼事都只是嘴上說說罷了。”

    況公斜乜他一眼,道:“你這老傢伙能來,憑何我不能來?”

    “說誰老?”

    餘公似是氣不過,“你還比我大一歲!”

    況公理所當然道:“這不就是,我老了,你又豈能不老?”

    餘公瞪他一眼,道:“傷人傷己,你這老傢伙還是這麼不要臉!”

    況公呵呵一聲,拍了拍自己的面頰,道:“這臉嘛,還是要的,就憑我們這張老臉,好歹還能給後輩遮擋一二。”

    餘公諷道:“老傢伙別把自己看太高,四十多年不履瑞光,誰還記得你的臉?”

    況公無所謂道:“不記得也沒事,雖然臉是不及年輕時候俊俏了,可腦子不是還沒有糊塗嘛,總還是能給年輕人出些餿主意的。”

    兩人在這裡你諷我貶,碼頭上卻有一大群人迎了過來,其中不乏在都府之中位居高位的都堂官吏,有一布衣老者自裡越眾而出,上來一揖,面現激動道:“況師、余師,學生見過兩位老師。”

    餘公看了他一眼,恍然道:“是柳湛啊。”

    柳湛道:“是,兩位老師,學生已命兒子在府中備宴,還請兩位老師賞光。”

    況且斜眼看著他,道:“知道你兒子是署公,不必拿出來擺在嘴邊。”

    柳湛有些尷尬,道:“況師,學生不是這個意思。”

    餘公一揮袖,道:“別理他,這老傢伙最愛譏諷人,無理沒理攪三分,正好腹中饑餓,就去你府上叨擾一頓,順便也看看如今的瑞光如何了。”

    柳湛忙側身一步,恭敬道:“兩位老師請。”

    時日飛逝,很快就到了十二月三十這一天。

    瑞光城內外處處張燈結綵,泰陽學宮在這日召聚了學宮中所有的師教、學令,在攬月臺上擺了一場飲宴,一直歡飲到了人定時分方才結束。

    張御參與完飲宴之後,推了一眾同僚的賞舞之邀,自己獨自一人回到了居處,他來到頂層之上,負袖看著遠處瑞光城,遙遙聽得爆竹之聲,看著零落的炫麗煙花沖入高空之中。

    妙丹君來到他腳邊,看了看他,便在旁蹲坐下來。

    這時下方忽有響亮聲音傳來道:“張兄,可在麼?”

    張御轉過身,幾步走到頂層邊緣處,往下一望,道:“柳兄,你怎麼來了?”

    柳光站在下方,手裡拿著一個青瓷酒壺,沖他舉了舉,道:“張兄,族裡那些規矩我見著頭疼,一個人渡舊歲又頗覺無聊,便想著到你這裡來一同飲上幾杯。”

    張御一拱手,道:“柳兄,還請上來。”

    李青禾立刻下去開了門,柳師教跟隨他來到了頂層之上,與張御見了一禮,兩個人便在雨棚之下坐定。

    柳光看了眼遠處籠罩在燈火之中的瑞光城,把酒壺放下,笑了一笑,在上面輕輕拍了拍,道:“放心,知道你不喜歡飲酒,這壺酒我來喝,你只管飲茶便好。”

    張御道:“今天這日子,飲幾杯也無妨。”他吩咐了一下李青禾,道:“去把地窖裡那壇酒拿來。”

    李青禾應命而去。

    柳光眼前一亮,道:“張兄,看來你這裡有好酒!”

    過了一會兒,李青禾一手捧著一隻酒罈,一手拎了一套酒具,小心走了上來,在鋪好墊布的漆案上把酒罈擺好,就拍開了封口。初時聞不到什麼味道,可過了一會兒,只覺滿院都是馥鬱芬芳,熏人欲醉。

    柳光閉目一聞,臉頰上便是一陣酡紅,身軀也情不自禁晃了兩晃,他驚歎睜眼,問道:“這是什麼酒?”

    張御道:“玄府贈的靈釀,我還從來未曾喝過。”

    柳光不由來了興趣,搓了搓手,道:“原來還有這等好酒,今次卻是張兄沾光了。”說話之間,他急著去拿酒杯。

    張御卻一伸手,攔住他道:“慢。”

    柳光投來不解目光。

    張御誠懇言道:“柳兄,你不是修行中人,所以你這杯酒,還需用溫水調和,不然用不了一口,你就會醉倒,幾日也不見得能醒來。”

    “兌水?”

    柳光眼睛瞪大,他又忍不住聞了聞那味道,無奈搖頭道:“太不講究了,太不講究了。”

    李青禾拿過一隻酒杯,先倒上半盞溫水,然後捧起酒罈,稍稍一傾,便見一條晶瑩玉線流淌下來,落入杯中,少時,有團團霧氣浮在杯口附近,若冰紈靈露、凝而不散。

    柳光待張御把手中的酒杯拿起,這才伸手出去,拿住自己面前的那一杯。

    這時他想了想,看向下方在燈火璀璨的瑞光城,感慨道:“日月經天,瑞光出焉,過了今日,我天夏人在這片地陸已是立足整整一個百年了……”

    說到這裡,他神色一正,雙手把酒杯捧起,道:“這一杯,便願‘天夏永在,萬民安泰’!”

    張御也是把袖一抬,正容舉杯,道:“天夏永在,萬民安泰!”

    兩人互相敬了一敬,都是仰脖一飲,隨後托袖示杯,再是放下。

    轟轟轟……

    遠處海港外有接連不斷的的沉悶炮聲傳來。

    柳光看了看,道:“這是都護府的艦隊在放炮鳴禮,以賀新年。

    張御點頭。

    差不多有半個時辰之後,這隆隆炮聲方才停下,不過此聲仿佛只是開了一個頭,過了一會兒之後,便聽得爆竹聲音在全城各個角落響起,隨後整個瑞光城中開始放起了盛大煙火,一團團絢爛煙花伴隨著竄嘯爆鳴之聲,在城市上空綻放開來。

    柳光感歎一聲,道:“今日一過,就是大玄曆三百七十四年了,也不知道都護府何時能歸回天夏。”

    張御道:“當已為時不遠了。”

    柳光眼中微亮,身軀稍稍向前挪近了一些,看向他道:“張兄何以如此說?可是玄府那裡有什麼消息麼?”

    張御道:“都護府之所以與天夏絕途,那是因為濁潮之故,而今這濁潮就正在持續消退之中,相信用不了多久,地界之上的阻礙便將減弱到最小。”

    柳光忍不住一陣激動,道:“這麼說來,等濁潮完全退去之後,都護府便可點燃烽火……”只是說到這裡,正有一陣冷風吹來,他一個激靈,酒醒了幾分,語聲也是不由一頓,嘿了一聲,搖頭自嘲道:“酒喝高了。”他拿起酒杯,仰脖一口飲下,“那就不妨一醉吧。”

    張御看他一杯接著一杯,也沒有去勸說。能看明白的人都知道,自六十年前洪河隘口一戰之後,點燃烽火的阻力,就從來就不在濁潮上。

    柳光酒量不錯,連飲十數杯後,才撐不過酒力,伏倒在了案臺上,不過嘴裡似還在嘀咕著什麼。

    張御沒有再飲,只是默默看著遠方,妙丹君來到他身邊,沖他輕輕叫了一聲,他伸手上去一撫。

    這時臺地之上忽有宏大的鐘鼓之聲響起,回蕩在整個瑞光城的上方,再是傳至海面之上,順著波濤往遠處送遞而去,不停在那裡回蕩著。

    舊歲已除,又是一年新始。

    他將杯中之酒往地下一倒,算是敬過去之己,過去之人。

    他抬起頭,注視著那些升騰而起,在半空之中綻放熄滅,卻又不斷後繼上來,始終照亮夜空的煙火。

    濁潮一直存於某些人陰暗的心思之內,可是那烽火卻根植在千千萬萬的人心之中,只要這些火種未曾滅去,那麼終究有一天是可以點燃的。

    他心意一動,夏劍騰掠而來,霎時落至手中,伸手握住劍柄,鏘的一聲拔刃而出,劍刃抬高,映著那漫天星火,口中吟道:“渡天歸去薪火照,心越汪洋比雲高,玄機一動驚雷起,劍斬萬里斷天潮!”...<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Nooth 發表於 2019-11-24 04:45 AM

第一卷 東庭 | 第一百三十七章 決事

    初十一過,短暫的熱鬧喧鬧之後,整個城市又恢復了往日的氣象。

    玄府議堂內,張御坐于一側席座之上,這次他是來參與玄府年初的決事的。

    他眼望過去,凡是坐於此間的人,都是修煉到靈明之章的玄修,連他在內,一共是十三個人,大部分是他認識或是曾經見過的,只有寥寥兩三人是陌生面孔。

    其中有兩人,按照玄府的說法,是常年駐守在南北兩個玄府分府內的,以應付隨時可能發生的異變。

    不過無論是之前南方堅爪部落的到來,還是北方平原上遭受瘟疫之神侵襲,這兩位的身影都沒有出現過。

    而關於這兩個分府的具體位置也是語焉不詳,也從來沒有過輪替,所以張御認為,這兩人身上應該是肩負著更高一層的事機。

    除卻不常見的這兩位,以前玄府的上層戰力,算上項淳,實際也就是十人而已。

    而玄府的對手神尉軍又如何呢?

    最早的神尉軍是以千人規模來算的,故而可以稱軍。

    雖然在洪河隘口那一戰中神尉軍也損失了不少神袍,可至今仍舊有六百餘數。

    四大軍候之下,擁有至少六十名隊率,每一個隊率都有替補軍候的資格,軍候少缺一人,就會進行一次開啟力量枷鎖的儀式,使人替繼上來。

    不過這個儀式有一定的失敗幾率。

    因為每一個神尉軍士族都擁有一定的獨特“神力”,所以在正常情況下,三至四個隊率,就能與一個觀讀到第二章玄修相周旋了。

    在以前濁潮未退,不能飛遁之前,玄府曾有過一個大致的估量,差不多要兩個靈明玄修,才能保證與一個軍候相對抗,三人以上才有絕對勝算。

    所以此先在試圖解決朝明城的時候,玄府上層一共派出了包括張御在內的四個人,假想敵就是遲授和阿爾莫泰兩個,若不是玄府當時並沒有把那兩個未曾復蘇的異神放在心上,派遣出去的人當會更多。

    只是神尉軍的普通士卒也是不能忽略的,此輩也擁有一定的實力,尤其到了伍長,就至少擁有了蘇匡那樣的戰鬥力,也就是擁有了靈性光芒。

    所以玄府的中下層力量,對比下來也是遠遠不如的。

    不過值得一提的,神尉軍中有一部分人只聽從都府的調遣,可謂受到了一定的牽制。倒是玄府中屬於都府的那一部分勢力並不參與玄府事機,也從來沒在玄府內待過。

    很明顯,都府一直在試圖平衡著兩家的勢力。

    項淳此時見人已到齊,便先客氣說了兩句,隨後看向竇昌,道:“竇師弟,年前最後一樁事機就是由你負責,先說說你那裡的事吧。”

    竇昌沉聲道:“這一次總體來說算順利,清理了大部分的土著,我們最後還發現了一個陷入亡眠中的異神,本來準備一口氣解決了,只或許是上幾次探查驚動了他們,那些祭祀早就準備,在最後一刻將那異神的神力轉挪走了。”

    所謂亡眠異神,就是之前被鎮壓殺死過,但是在信徒一遍遍的祭祀中又將其喚醒,可還沒有能夠完全恢復神力,得以選擇寄軀的異神。

    項淳並沒有因此掉以輕心,他現在對異神異常警惕,他關切問道:“能判斷出那異神神力會往哪裡轉移麼?”

    竇昌搖頭道:“那個地下空間很大,通道也很多,沒個千把年是挖不出來的,當時我人手中很少,所以沒辦法展開搜索。”

    項淳考慮了一下,認為這個事情要處理起來比較複雜,可以先往後放一放,等回頭具體再議。

    於是他越過此議,又開始問起了其他事。待逐一問下來後,他看了看張御,道:“去年年底最後一次決事,張師弟曾提出,我們玄府對於後進弟子的訓教不夠,所以人才難出,我後來想想,也確有幾分道理。”

    坐在張御對面的一名胡姓玄修這時開口道:“師兄,恕我直言,玄府這一百年來,不都是如此過來的?何況我們玄修是觀讀大道之章的,與那些舊修不同,又哪裡需要什麼老師?學不了的,那只是自身資質不夠罷了,再訓教一番就能教好?我卻是不信。”

    項淳望著座上其他人,道:“唔,諸位師弟如何看?”

    範瀾道:“胡師兄這話,有些不太公正了,莫非你修行之時就從來沒有過什麼疑惑麼?”

    他看了看所有人,“今天能坐在這裡的,都是資質遠超同輩之人,可是諸位同門,當真覺得行道途上只需獨來獨往,不需要任何人帶領指引或是輔助幫襯麼?”

    胡姓玄修這時道:“那不同,玄府中不是還有你范師弟麼?”

    範瀾搖頭道:“我這個引路人並不合格。”

    胡姓玄修道:“可是就是在范師弟手中,才有了張師弟這般人物,我看還是很合格的。”

    範瀾道:“張師弟乃是六印俱見,像這樣的天資,以往又有幾個?又是什麼成就,諸位同門莫非不知麼?有我沒有,真的很重要麼?”

    他這句話一說,在座大多數人神情都是微微一變,似乎想到了誰人。

    許英臉色忽然難看了幾分。

    竇昌這時言道:“這事情,好壞我們都說不好,我看既然是張師弟提出來的,那就不如讓張師弟先做起來,若是能做好,那當然玄府之幸,做不成也沒什麼,玄府又不損失什麼。”

    胡姓玄修皺眉道:“現在玄府人手這麼少……”

    竇昌笑道:“胡師弟,這件事不就是為了解決人手少的問題麼?你要有什麼主意,也一起說出來,我們一起參詳參詳?”

    胡姓玄修看了看他,道:“竇師兄說得是。”

    項淳見沒人再說什麼了,就道:“那就這樣吧。”他看向張御道:“張師弟,你本就是玄府師教,授業解惑當是擅長,不如就由你來擔任這次的訓教師長,你看如何?”

    張御考慮了一下,因為按照安巡會和學府的看法,在士議之前,他最好不要輕易在外露面,那麼在此訓教後進倒正是合適,總算也是為玄府做事,不會引人詬病。

    想必項淳也是出於這等考慮,才願意放任他在此事之上施為。

    不過,他也有一個條件。

    他抬頭看去,道:“項師兄,我要求獲得尋覓心光的所有六印章法。”

    他這句話一出,有不少人看過來,有些人皺眉,有些人則無所謂。

    項淳深思片刻,同意道:“可以,但是張師弟,你每次傳授章法前後,都要向玄府遞交呈書,並且不得向外洩露半分。”

    張御回道:“此事我當會按照玄府以往的規矩辦。”

    項淳看了下所有人,道:“諸位師弟,可還有什麼事麼?”

    許英這時忽然道:“師兄,我有一問。”

    項淳看過來,道:“許師弟請言。”

    許英望瞭望其他人,再看向項淳,咬牙道:“英顓這個叛徒,若是再出現在瑞光城中,或是做出什麼殘惡之事,我們當是如何?”

    項淳沉默片刻,道:“許師弟,這件事我們回頭再議吧。”他對著在座之人言道:“今天決事就到此。”言畢,他站了起來,直接就走出去了。

    眾人互相看了看,也是陸續起身,離席而去。

    張御坐了一會兒,這才邁步離開議堂。

    從玄府出來,他直接回到了居處,見妙丹君不在屋內,當是出去玩了,便就直接來到了靜室之內坐定,將手中夏劍橫隔在膝上。

    他心下一喚,光芒微蕩,大道渾章已是現於眼前。

    他目光凝注其上,就見“飛劍”章印之上,此刻又多了一個“劍和”之印。

    此前他一直在試圖讓夏劍與自身的心意溝通變得更為順暢,飛騰轉挪之間更為迅快自如,只是遲遲未能成功,似是總有什麼擋在那裡。

    而在除夕那一夜之後,他持劍對天,吟歌抒願,心意勃發之下,那一刻,好似江河之水奔流至盡頭處,那原本只差一點阻礙頓被一氣撞開,便在渾章之上映照上了這一枚章印。

    不過他當時並沒有立刻觀讀,以往的經驗告訴他,在章印浮現出來後,可以自己再稍稍磨練一會兒,這樣再觀讀時,耗用的神元當會更少。

    這一連十天下來,他感覺時機已是差不多了,於是看向此枚章印,隨著神元投入,“劍和”之印瞬息間明亮起來,而後一道光芒照出,將他籠罩進去。

    待光亮散去,他心意一動,夏劍如一道匹練一般在室內繞轉一圈,而後重新回到他前面。

    儘管這回未有手持劍柄,可他卻能感覺到,人與劍之間的呼應卻是無比順暢。

    靜室之中,他的眸光明亮了幾分。

    以前他驅用此劍飛馳之時,並不能做到真正的心到劍到,心意指出時,劍身縱去總是有一種微微的滯後之感,而現在,卻是再無這等隔閡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Nooth 發表於 2019-11-24 04:52 AM

第一卷 東庭 | 第一百三十八章 扶持

    三天之後,張御帶著嚴魚明來到了玄府偏殿之內,他站在此地打量了一下,就往主位之上走去。

    玄府現在的確缺乏人手,由於他承擔引路人這一角色,所以現在範瀾已是被派遣出去做其他事了。

    到了主位之前,他轉過身,面朝殿門,把袖袍一展,在這裡坐了下來。

    從現在開始,這裡一切就由他來負責了。

    他坐了片刻之後,對立在一旁的嚴魚明道:“魚明,你去把年齡在十八歲之下,所有能觀看到大道之章的玄府弟子的名冊都拿給我看。”

    既然做了訓教,那麼就要承擔起職責。

    但是他也不可能去兼顧所有人,一來是範圍太大,二來他也有自己所需完成的事,並不能全身心的投入此去,所以這裡只能有所取捨。

    年齡偏大的人都是自己一套成熟的思維,尤其是修道人,很難再被改變,反不如年輕一點更容易聽進去,即便只是種下一個種子也是好的。

    所以他把年齡選定在十八歲之下。

    其實能在這個年紀看到大道之章的,本身也算資質不差了,只是他認為,玄府以前對這些弟子的重視並不夠。

    從舊的眼光看,這些弟子因為出身和學習的環境,自身的學識和眼界不夠高,所以可能未來成就有限。

    可是人又不是一出身便已定型了,是可以不斷學習成長的,若是多給這些弟子一些機會,卻未必不能取得更大的成就。

    嚴魚明一拱手,道:“老師,弟子這便去。”

    其人下去之後,過了一會兒,大殿外聽得輕盈腳步邁來。

    張御看去,就見一個手持竹劍,戴著眼鏡,身形窈窕的白衣女子走入了大殿之中,他自座上站起,合手一揖,道:“辛師姐。”

    辛瑤在殿下站定,斂衽還有一禮,道:“張師弟有禮了。”

    張御現在接手了範瀾的事職,也需設法瞭解了一下之前與此職相關的玄修,這裡最重要的就是辛瑤,這一位一直是負責在學宮中尋覓遺落人才的。

    就如先前,他申學貼儘管在送到治學堂的時候被擋了一下,可是辛瑤卻是直接將他的帖子遞到了項淳的桌案之上。

    若無此事,可能他那時還要花費更多手腳才能進入玄府。

    行禮過後,他請了辛瑤坐下,道:“辛師姐,請你過來,是我而今接替范師兄之職,需有一些事宜交代。”

    辛瑤把自己的眼鏡扶正了一下,看著他道:“張師弟請說。”

    張御道:“玄府此前很少去學宮之中主動挑選人才,可御認為,有不少擁有修玄天賦的弟子當是被埋沒了,這裡就要勞煩辛師姐多多留意了。”

    這一年,又要輪到新的入學泰陽學宮的學子申學了,不過那要等到二月份,那時士議已然開始,他恐怕沒有太多時間來處理,只能先把事情交代安排下去。

    玄府以前對這些學子的態度一直是你愛來不來。但他覺得,若是玄府強盛之時,可以確保都護府局面安穩無憂的時候,這般做倒是可以,可現在已被神尉軍壓在下面,那又何必端著架子呢?讓人更多合適的人擁有力量,維護都護府子民的安危才是正經。

    辛瑤聽他說完,認真點首道:“這本就是我該做的。”

    嚴魚明這時捧了一卷名冊過來,放在了案幾之上,道:“名冊都在這裡了,老師請過目。”

    張御伸手出去,把名冊一展,在上面掃了一眼後,問道:“辛師姐,你在玄府之中較我長久許多,可是知曉有哪些弟子更為值得關注麼?”

    辛瑤思索片刻,道:“有個叫嘉月的弟子實則不錯,今年方才十六歲,她十五歲時便就感得大道玄章了。只是之前玄府授下尋覓心光之法後,她卻遲遲未能修煉出來,而她又不是泰陽學宮出身,玄府也就對她並不如何關注了。”

    張御心下一思,玄府對於心光凝練自有一套判斷的方法,往往認為第一年過去不成,那麼就今後可能要幾年甚至十幾年的時間來緩緩磨練。

    可他覺得,有時候並不能這麼簡單粗暴的定性。

    人與人是不同的,所身處的環境也各不相同,不能一概而論。

    以往範瀾處理此事的時候,顯然只在意最為拔尖那的一群人,對於資質稍差一點的,若是給了一次機會而沒有抓住的話,那麼他就不會再去多做關注了。

    不過張御覺得,自己或許可以改變一下思路。

    他把嘉月的名冊拿出來看了看,這個弟子或許因為年齡小,此刻還在玄府內,並沒有被派遣出去。

    他思考片刻,就拿起筆來,在其名姓上圈了一下,再下來,他又接連挑選了四個人出來,在其等名姓上各自畫了一圈,最後交給站在身邊的嚴魚明,道:“魚明,你讓這些弟子明日來我這處一回。”

    嚴魚明一躬身,道:“老師,學生這就去。”

    辛瑤留意到,這些弟子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資質較同輩為高,但俱都在嘗試心光的時候失敗了,她一推眼鏡,道:“張師弟認為,這些弟子還堪造就麼?”

    張御並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道:“辛師姐當日是如何尋到心光的?”

    辛瑤一想,道:“未經思量,循法即成。”

    張御點頭道:“那說明辛師姐不僅資質上乘,心思更是堅凝純粹,可有些人卻是不同的,自身心氣不夠,就需輔以外力,譬如那嘉月,資質是不差,可是我觀她筆跡,落筆頓頓,總是疑而不定,顯是對自身信心不足,所以她差的並不是什麼秘法,而是一股堅定的心氣。”

    天資高的人和天資略低的人,兩者差別就在於在遇到難關時,天資高的人往往靠著自己就能跨過去了,而天資稍差一些人,許就需要人提點一二。

    辛瑤若有所思,她有些明白張御的意思了。

    這種心性之上的弱點,是可以通過一定的言語和鼓勵來彌補的,特別若是經由張御這等人物來說時,那更易讓人信服。

    這些弟子本來就不差,各方面的條件也都具備,若是克服了心性上的缺點,那麼的確是有較大可能尋覓到心光,進而為玄府增添更多助力的。

    這個方法其實除了張御,別人也一樣可以勝任。

    可是實際上,很少有相同境界的玄修會來做此事,這倒也不是他們自恃清高,而是他們會儘量不去破壞玄府的固有慣例。

    很多玄修都有一些毛病,那就是太過講究規矩,行事比較刻板,這也是長久觀讀各種章印後所帶來的習慣了,因為擅自變動就意味著風險,對於一些本來就有著既定規序的東西,能不動就不動,能不改就不改。

    可殊不知,如今情勢與六十多年前已經完全不一樣了,有些舊有作法早已是不合時宜了。

    在意識到這一點後,辛瑤看著張御道:“看來玄府把這件事交給張師弟,是交托給了一位合適的人。”

    張御搖頭道:“是否合適,倒非是眼下所能言,我所為之事,也未必一定正確,可之前規矩既然已不合適,那就不妨變上一變了。”

    兩人正說話時,忽聽得外面陸續有高聲交談傳來。

    “白師兄,你修煉出了心光,這次又立下了大功,想來觀讀到第二章書也是指日可待了。

    “白師兄,若得功成,到時還望能提攜一下師弟。”

    “師兄,師弟近來修行上有一些不解,不知可能請教……”

    “好了,好了,白師兄要去拜見范師兄,請學章法,諸位師弟就不要圍著了,免得耽誤了白師兄……”

    外面的聲音漸漸散去,隨著一陣滿是信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便見一個身材頎長,身著玄府道袍的俊雅年輕人走入殿中,他進來時本是昂首挺步,可待一抬頭,見是張御坐在上面,身軀不禁一僵。...<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Nooth 發表於 2019-11-24 04:54 AM

第一卷 東庭 | 第一百三十九章 儀式

    事務堂內,項淳坐在案後,正看著這幾日府內各處傳遞上來的報書。

    其中一份報書引起了他的注意,上面說及,張御接替範瀾之後,負責訓教不過十多日,就有兩名弟子在他指點之下先後尋到了心光之印。

    他不由一陣驚喜,不管弟子先前是什麼出身,只要尋到了心光之印,那就是玄府的絕對中堅了,因為他們每一人都是有一定機會觀讀到靈明之章的。

    他不由覺得自己做出了一個正確的選擇。

    同時他也好奇,張御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待看了下去,他不由感歎點首。

    張御所用的方法,其實說穿了並不是什麼計謀妙策,只是稍稍改變了一些以往的古舊作法,把更多目光投注到那些中下層的弟子身上,而不是像以往一樣只關注那些天資傑出的弟子。

    可是有些時候,這有些改變恰恰是很難做出的。

    他看到這裡,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失神了片刻,似乎胸中也有一股想做些什麼念頭冒出來。

    可旋即他搖了搖頭,小處可變,大處卻是很難改變的。

    他提醒自己,現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去,一定要盡可能的穩住局面。

    他現在不指望靠玄府自身的力量就壓倒神尉軍,但是只要都護府願意站在玄府這一邊,那麼終歸是可以壓過神尉軍一頭的。

    他放下這份報書,又拿起另一份,可當看到裡面的內容時,眉頭一皺,本來提振起來的心情卻又變得不怎麼好了。

    神尉軍一名喚作赫疆的隊率通過了開啟力量枷鎖的儀式,並由其替繼原來因為阿爾莫泰失蹤而空缺下來的左軍候之位。

    他暗歎一聲,神尉軍比起他們修行之人來說,獲得力量實在太過容易了。

    所幸製作神袍的技藝一直掌握在天夏本土的手中,東廷都護府中並不具備,否則事情將是更加不堪設想。

    不過這也是因為他們通向更高的路斷絕了,如此他這樣的,早早觀讀到了第二章書,然而在接下來幾十年的時間裡,卻只能蹉跎頓留在靈明之章中。

    其實只要玄府中有一個與玄首修為相當的人,那就再也無需擔憂神尉軍了。

    他再看了一眼那報書,就把其扔在了案上。

    許英這時興衝衝自外走了進來,他臉上滿是喜色,一進門就道:“師兄,我有話與你談。”

    項淳對他示意道:“坐下說吧。”

    許英沒有坐下,仍是站在那裡,又問:“師兄,你可知道老師什麼時候出關麼?”

    項淳有些奇怪,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許英拳頭握緊,情緒高漲道:“師兄,這便是我要與你說的,”他眼裡是止不住的興奮,“季師侄已然觀讀到了靈明之章了!”

    “嗯?”

    項淳一驚,隨即神情一喜,不覺坐直了身軀,關切問道:“當真?”

    “自然是真的!”許英一副你還不信我的樣子,他張開手,看著項淳道:“師兄,以季師侄的天資,這不是理所當然的麼?”

    他神情略帶激動道:“師兄,現在季師侄就只需通向第三章書的章法了,我本以為老師年初總有一天會出關,可是等到現在也沒等到,要知晚上一天,那就耽誤季師侄一天修行,我著實是著急啊。”

    項淳安慰他道:“師弟,你也千萬別急,老師不出關自有不出關的道理,這件事……”他忽然抬頭看著許英,道:“不過師弟,我問你一句,你需認真回我。”

    許英看他神情有些嚴肅,不由一怔,隨後道:“師兄你問。”

    項淳沉聲道:“季師侄觀讀到靈明之章後,是否還是如之前一般神元盈滿?”

    許英用力點頭,道:“自是如此,我早已是親自問了。”

    項淳發出一聲感慨,道:“若是這樣……要是我玄府真能多出一名能觀讀到第三章的玄修,那……”

    “正是啊,師兄!”許英帶著幾分激動,急急言道:“這不就是我們之前所期望的麼?”

    項淳深思了許久,才抬頭道:“這樣吧,月末老師有可能會出一次關,我若是得見,當親自向老師問那通往三章的章法。”

    許英道:“師兄,最好能季師侄能再見老師一面。”

    項淳點頭道:“我盡力而為,這事就全要看老師的意願了。”他指了指許英,“季師侄那裡,你先暫時安撫好,千萬不要讓他的心思亂了,他現在對我們十分重要。”

    許英連連點頭,無比鄭重道:“師兄你放心好了,而且除了老師和我們兩個,誰也不知道季師侄的存在,雖然秀林之……”

    項淳一皺眉,打斷他道:“不必說這個了,這是之前季師侄弱小之時的策略,既然他現在已然觀讀了靈明之章,那他也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只要讓他小心提防除你我之外的外人就好,”他看著許英,沉聲道:“你記住,自今日起,就再也不存在什麼‘秀林之策’了。”

    許英看著項淳,過了一會兒,勉勉強強道:“我知道了,師兄。”

    瑞光燕氏莊園之中,燕敘倫正在招待一名臉上戴著慘白面具的客人,其人面具中間有一道銀線,除了嘴部空缺出來,其餘部分塑造的和真人很是相似。

    燕敘倫這時道:“尊客以為這茶水如何?”

    站在他旁邊的親信役從道:“客人,這是從尉主從早年親手栽種的茶樹上摘下來的春茶。”

    戴面具的那人放下茶杯,道:“清香甘冽,雖然比不了東廷的茶葉,可是燕尉主這心意我卻是領到了。”他雖然所用的天夏語用詞發音都很準確,可聽過的人,都能從那聲音感覺出其定然不是天夏人。

    燕敘倫再和他客套了幾句,見他始終不提來意,他也無心糾纏下去,問道:“尊客這次上門,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事?”

    戴面具的人說道:“還是為上次那件事。”

    燕敘倫沉吟一下,道:“我之前已經設法為你們複神會提供不下十件神袍了,莫非你們還不夠你們從上面探究出什麼東西來麼?”

    戴面具的人道:“這事可沒那麼容易,雖然我們對神明較為瞭解,可是神袍卻能完美的將神的力量剝離下來,再賦予一個凡人,裡面所隱藏的玄妙實在太多了,幾件神袍對我們來說根本不夠,我們還需要更多。”

    燕敘倫搖頭道:“現在不是以前了,我很難再做到這樣的事,尊客應該也知道我如今的處境,沒有了阿爾莫泰幫我控制軍卒,我的話也沒有多少分量了。”

    戴面具的人道:“我們來時已經瞭解過這件事了,但是我們認為,燕尉主還是有能力做到這件事的,你不是還有一個兒子在神尉軍裡擔任隊率麼?”

    燕敘倫皺眉道:“怎麼說?”

    戴面具的人道:“我們知道神尉軍中最注重的就是實力,可以為你的兒子舉行開啟力量枷鎖的儀式。”

    燕敘倫微微一驚,道:“你們怎麼會?”這個儀式可是一直掌握尉主鄧明青手裡,連他都不清楚,對方怎麼可能知道?

    戴面具的人道:“雖然天夏的技藝非常高超,我們至今沒辦法弄明白神袍的製造方法,但但是神袍的力量本來也是屬於神明的,有些地方是相通的,我們自然有辦法利用。”

    燕敘倫考慮片刻,問道:“這儀式可會有什麼其他影響麼?”

    戴面具的人道:“這樣的儀式需用到真正神明的靈性,我們的付出遠遠大於你所能得到的,而且我們還需要與你合作,所以你不必擔心安全,如果你還是不放心,我們可以先為你的兒子舉行儀式,可以保證他至少獲得不下於你們神尉軍中軍候的力量。”

    燕敘倫沉聲道:“這件事我需要仔細考慮一下。”

    “可以,其實燕尉主遠用不了這麼困擾,我們的利益的是一致的,不是麼?”

    戴面具的人知道話說到這裡就夠了,他站了起來,正要走時,他似想到了什麼,站住道:“哦,對了。燕尉主,你上次提供的那個消息雖然很準確,那條山間小路也的確存在,可是本來一場暗襲,卻被你們神尉軍的人破壞了,所以血陽那裡現在對我們很不滿,我們知道這也並非你的錯,希望你重新獲得權柄後,不讓要我們失望。”

    說話之後,他拿出一封書信,遞給不遠處的一名役從,再行了一個挑不出毛病,但總覺哪裡怪異的天夏禮,就從院子內走出去了。

    燕敘倫坐在軟墊上,看著對方走出去,什麼利益一致的說法他當然不會放在心上,現在他們能坐在這裡好好說話,只是因為他們有著共同的敵人罷了。

    他接過役從遞來的書信,打開看了看。

    這上面說的是,按照他提供的消息,除夕之夜,趁著守備鬆弛,血陽古國的一名複生異神帶著數十名祭祀和上百名血羽戰士,沿著那一條狹小山道急進,試圖突入都護府疆域之內,可結果卻被神尉軍下軍候齊巔一個人擋住,並將來犯所有人,包括那名異神在內全部擊斃當場,導致這一次謀劃好的進襲徹底失敗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Nooth 發表於 2019-11-24 04:55 AM

第一卷 東庭 | 第一百四十章 法器

    居處後院的竹林之下,張御著一身道袍,正在此間緩緩運轉劍勢,體悟劍與意之間的意念交匯,身上光芒隨著呼吸飄蕩著。

    許久之後,他撤了劍勢,收劍歸鞘。

    雖然有了“劍和”之印,可是人與劍之間的溝通並不是就到此為止了。

    這把劍器是他老師親手築煉的,只是裡面很多神異受限於他自身的修為,尚未能發揮出來,現在他只能在有限的條件之下盡可能發揮出劍器所應具備的威能。

    不過他也發現,自己的攻擊手段全寄託在劍上,也是太過於極端了。

    若是劍器受到什麼損傷,或是因為什麼變故而脫離了自己的掌制,那麼自己的實力必將大打折扣。放在戰鬥之中,那就是致命的破綻了。

    所以除此之外,自己還應該具備其他的對敵方式。

    他走到了一邊,從竹架之上拿起那一副朱紅色的手套戴上。

    這副手套實際也同樣也是一個法器,是老師當日連帶那夏劍一起贈給他的。

    但是對比夏劍,這東西似乎根本當不起法器之稱。

    因為此物並不具備攻破靈性表層的力量,最多只能在對敵的時候給他的雙手提供一層保護,而他的老師也從未說過這手套有什麼神異。

    而現在在有心光的情形下,這東西似乎有些雞肋了。

    可是近來隨著他真息之術的提升,在不間斷的呼吸之中,他漸漸發現,這副手套卻也是可以隨著自身的氣息而發生某種的改變的。

    於是他想到,按照舊修的說法,沒經人手的法器,就如一個最為原始的粗坯,是需要修士自身去祭煉打磨,從而漸漸將其內在的潛力發揮出來的,譬如之前他與夏劍的溝通似就是如此。

    這讓他感覺到,自己以前或許並沒有能找到運使這東西的正確方法。

    這裡原因應該不是他的疏忽,而是一些法器首先需要器主擁有一定的修為,同時這東西是為舊修打造的,故還需要用舊修的呼吸方法才能引動。

    或許他的老師也並不認為他的呼吸法能達到這個層次,所以也就沒有提及。

    現在既然察覺到了,他也是嘗試著,看能否從中得到額外的幫助。

    他雖不知道正確的祭煉方法是什麼,可在他認為,既然呼吸法可以幫助自己牽引溝通,那麼照此施為總是沒有錯的。

    實際卻也是如他所想,在這幾日逐步努力之下,現在他每次意念凝注這幅手套上時,即便沒有運使心光,也能感覺到上面會同時有所呼應,舉拳輕揮之間,會有風雷之聲相和。

    他在院中的蒲團之上坐下,閉目凝思,呼吸吐納,不多時,這雙朱色手套之上就有薄薄微光顯現出來,隨著他的呼吸一起一伏。

    差不多有半個多夏時候,他才從定坐之中出來。

    他收斂了心神,站了起來,解下手套重新放歸到了竹架之上,隨後邁步來到位於竹枝之後的石案旁,卻一眼見妙丹君此刻正趴在石案的軟墊上打著瞌睡,尾巴在那裡一擺一擺的甩動著。

    他走了過來,伸手在其背上輕撫了幾下,蕩漾起一團彩霧靈光,隨後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拿過今天的報紙,翻看了起來。

    近來沒有什麼太過值得注意的消息,而且在學宮和安巡會的共同發力之下,報紙上已經很少再出現對他詆毀和排貶了。

    不止如此,在姚氏徹底沒了聲息之後,本來臨甯學宮為首的三家學宮仍在那鼓吹宣揚自己推出士議人選,可現在也是慢慢偃旗息鼓了。

    這裡最主要的緣故,是因為年初之後,有數位百歲以上的長者接連在報紙之上發聲支持他。

    這幾位都是在六十年前就成為天夏之士了,如今不少都護府衙署內的官吏很多都是他們的學生的後輩子孫,影響力不是一般的大。

    最主要的是,比起報紙上的說辭,都護府的底層民眾顯然更相信這些曾經在洪河一戰中保護過都護府,並且德高望重的長者。

    張御看過這幾位的具體事蹟,四十多年前,他們曾連續數年在士議上提出,要都護府恢復以往以玄府為首,都護府次之的禮制格局。

    但是在接連的失敗之後,他們意識到這樣的格局已經無法改變,於是乾脆就不再參與今後的士議,就此隱居在了騰海之外,從此再也未曾過踏足都護府的土地。

    他想了一想,四十多年前,也是洪河隘口之戰結束的十幾年間,恰好是上任楊大都督權勢最盛的時候,威望也是同時達到了頂峰。

    那幾次士議沒能夠改變什麼,這也是很正常的。因為東廷都護府在經歷大戰之後,新的格局已經已經穩固下來,而且當時人心思定,不希望再展開一次內部的傾軋了。

    就算是玄府本身,戚毖這個時候當還在帶著十幾個學生努力恢復玄府的元氣,恐怕也沒心思去追求這些。

    而這幾位長者如今到來,應該也不只是單純為了聲援他,想必也是看到了濁潮即消,都護府即將又一次迎來一場變局。

    只是這場變局之後,到底是迎來新生,還是走向衰亡,現在還沒人能夠說得准。

    他把報紙看過後,放在了一邊,自己則思索起來。

    儘管距離士議還有十幾天的時間,不過他已是從學宮和玄府提前那裡瞭解到,今年士議把具體的開始日期定在了二月初五。

    只是因為士議期間聚集了都護府絕大多數有名望的人,還有大批達官貴人到場,再加上去年一年之中瑞光城中發生了太多變故,所以這次保護力度將會前所未有的加強,玄府大部分的靈明玄修參與不說,甚至神尉軍的軍候恐怕也會現身,到時怕又將是一場明爭暗鬥。

    李青禾這時走入後院,他的手裡捧著一盒東西,道:“先生,又有人送來禮物了。”

    張御問道:“是哪一位送來的?”

    都護府中有人排貶他,那自然也會有人看好他,提前想與他交好。

    最近有不少過來送禮的人,不過除非以往就是認識的,或是通過熟人引薦的,一般他都會直接退回去。

    李青禾回道:“是趙相乘趙主事送來的,先生說過,若是這位送來東西,不必回拒。”

    張御點頭道:“把東西放這裡吧。”

    李青禾道一聲是,走了過來,把東西輕輕放在了案上,隨後上面的蓋布掀開,露出了一個精美玉匣。

    張御把蓋子打開,又抽開一塊綢布,見裡面放著一尊古樸的石雕像,上面縈繞一股極為淡薄又非常隱晦的暖流,他不由動作微頓。

    這時妙丹君卻是翻身起來,湊過來好奇的打量著裡面的東西。

    張御伸手揉捏了一下它的小腦袋,而後從玉匣裡取出了一封書信,抽出信紙打開看了起來。

    這書信之上先是一番問候之語,隨後才是言及,數日前不知道什麼原因,騰海原本空無一人的海域上,一夜之間忽然冒出了一個規模不小的大島。

    安巡會的人派人上去,發現島上有一座半毀的石制遺跡,裡面有擺放著很多雕像,大大小小皆是一個造型,除此之外,並沒有任何的文字和壁畫存在。

    因為這座島嶼恰好存在於某個貿易航線上,安巡會中很多人擔心,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島嶼背後會否有什麼超常力量在推動。

    趙相乘知道他的專學是古代博物學,現在又是一名玄修,故是特意送了其中的一個石像過來,想請他上看一看是否會有什麼問題。

    張御拿起石像,這上面的源能微弱無比,甚至比當日接觸的異怪骨片還要少,就這麼一會兒工夫,就已然被他吸納乾淨了。

    在把這雕像仔細看下來後,他不難判斷出,這是伊地人的雕塑風格。

    他不由想到,之前被竇昌等人摧毀的那個地下部落,還有那個被轉移走神力的亡眠異神,和這個忽然冒出來島嶼之間會否有什麼關係?

    可不管如何,既然這座神像之上有源能,那說不定那個島上還有更多,自己當是需抽一個時間看下,只是在士議之前怕是無有餘暇了。

    轉念過後,他吩咐李青禾拿來紙筆,刷刷落筆,寫下了一封回書。

    上面言及,自己當會在士議過後前往此島,同時也讓趙相乘不必擔心,他會請動一位玄修同道前往此處察看,以確保貿易航路的安全。...<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Nooth 發表於 2019-11-24 05:29 AM

第一卷 東庭 | 第一百四十一章 說法

    張御在讓李青禾把書信寄出去後,自己就往玄府去了一趟。

    他之前已是有過考慮了,若是去往那個海島之上探查,除了他自己之外,也就只有竇昌最為適合了。

    他與竇昌在朝陽城一同對敵,與其人較為談得來,而且這位常年對抗異神,對異神的套路也是相當熟悉和瞭解,去這種地方最為合適不過。

    除了這些,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竇昌擁有飛遁之術。

    其人根本不必乘船出海,可以就直接去往那座大島,來回一趟比其他玄修方便的多,耽誤不了多少時候,他也能及時瞭解到情況。

    現在已是二月初三,如今為了確保士議期間無礙,除了看守南北兩處分府的那兩位外,其餘所有觀讀到靈明之章的玄修幾乎都在玄府之內。

    所以他到此之後,很快便在一處林苑之內找到了正在此讀書的竇昌,並言自己想拜託其人代為去往海外一次,弄清楚那裡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竇昌很是爽快的就把這件事答應了下來,而且其人也是一點都不耽擱,在兩人說話結束之後,就立刻動身啟程。

    張御則是轉去了偏殿,這幾天他除了修行,就是為士議之事做準備,一直往來居處和奎文堂之間,有什麼關照和指點都是讓嚴魚明負責交代,現在既然到了這裡,那索性就再多待上一些時候。

    在主位上坐下之後,他吩咐這裡的助役把以往的訓教述冊全部拿來,並在此仔細翻看起來。

    這些述冊都是一百年來在此負責指引弟子的前人留下的筆錄,包括範瀾的也在其中,這裡秉承了玄府一貫的作風,什麼事情都是事無巨細的記述下來,以供後人參詳。

    他一直認為這個作法很好,這也是為什麼玄府失傳了許多章印和章書,卻還能重新撐起架子的原因,因為他們還可以從前人的記載裡中找回一些東西。

    相比之下,舊修就是不太講究著述的,而是看重口傳心授,你只看功冊是沒有用的,裡面很多意思只有得到正傳你才能真正明白。

    所以他認為自己師兄桃定符如果去尋找功法傳承,若找到的只是前人的遺述,那在無人指點的情況下,恐怕也只能作為修行之上參照,而並不能直接拿來修行。

    差不多過去有一刻之後,外面有一名弟子走了進來,並恭恭敬敬對他一禮,道:“師兄,近來師弟有些修行上的疑難,想請教一下師兄。”

    張御放下述冊,道:“你把疑問說來我聽。”

    他在這裡由於承擔的了範瀾的職責,所以除了負責傳下章印秘法,也同樣會給弟子答疑解惑。

    不過他與範瀾的風格不同,並不去講什麼神元高於一切的道理,也不會去說除卻神元其餘都可不作理會,而是盡可能的將道理講明白,有時候還會與這些弟子探討一下章印運使後的各種感悟。

    而他在教授過程之中,也是漸漸看到了一些自己以前不曾留意到的東西。尤其每一個人不同,理解和感受都是不同,有些也能反過來給他予啟發。

    這裡最大的收穫就是他發現,心光之印這東西其實並不是從弟子得了章法秘傳後才去找尋的,而是從一接觸大道之章後便就開始了。

    修士在這個過程中,疑惑越少,信心越足,那便越容易成功。所以把道理理解的最透徹的那一群人,是最容易尋到心光的。

    這也是為什麼許多尋到心光的人往往第一次就成功了,因為前期的積累已是足夠,秘法對他們來說只是推開大門前的最後一把鑰匙。

    當然,這也可以算入天資之列,不用外人多加指點,就靠自己對道理領悟的深刻,這不算天資,什麼又算天資呢?

    可是大多數人卻不是這樣的。

    這裡就需要有經驗的人來指點了。

    其實這裡也並不困難,只要在弟子觀讀到大道之章後就說通每一步的道理,那麼其等尋到心光之印的可能性或當會提升許多。

    他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所以近來往來偏殿的弟子比多了許多。

    其實他認為,若是道理能夠自始自終的貫通的話,就算章法失傳,那麼這幾十年時間下來,玄府憑著前人留下的記述,還有玄首所掌握的通往第三章的章法,那麼自己也應該摸到一些通往三章的門徑了,而不是始終頓步在此。

    入殿的那名弟子提出疑問後,很快就得了解答,感覺自身收穫極大,於是恭敬站起一禮,就轉身下去了。

    而接下來,又有不少弟子陸陸續續進來請教。

    張御也是很有耐心,一一予以解答。

    不過他並不是把所有東西都是一氣說到底,而往往只是在最為關鍵的地方提一下,若是這些弟子不明白,便又讓其等去翻書,自去尋找答案。

    這時階下有一聲歡喜聲音傳來,道:“張先生!”

    張御抬眼看去,見來者是鄭瑜小郎君,不過幾個月不見,其人個子倒是比原來躥高了許多,不復瘦瘦小小的模樣了,就是臉龐依舊看著有些稚嫩,總讓人感覺很是弱小。

    他點頭道:“原來是鄭小郎。”

    鄭瑜上來認認真真一禮,隨即他高興道:“我聽說訓教已是換人了,沒想到是張先生,真是太好了。”

    張御問了他幾句近況,而後道:“你今日過來,是在修行之上有什麼疑難麼?”

    鄭瑜用力點頭,道:“是啊,前月我便能觀六印了,本來想尋范師兄傳授尋找心光之印的秘法,但是范師兄問過我一些話後,說我根基不固,要我再回去沉澱一番,再多積蓄一些神元,我便又回去堅持修行了兩月,也不知如今根基是否足夠了?”

    說到最後,他也是有點忐忑。

    畢竟他認為自己之前的根底差他人實在差太多了。

    看著別人一個個都開始琢磨心光,自己卻還只是能夠在那裡夯實基礎,每每看到,就讓他有些沮喪。

    張御示意了一下,讓他先是坐了下來,也並不去直接提及心光章法,而是道:“我與鄭小郎君也算熟識,便與你說些我的領悟,聽與不聽在你。”

    鄭瑜連連點頭,在下首處坐下,端正身體,露出認真之色。

    這裡並不只是鄭瑜一個人,還有其他幾名弟子坐在殿內角落裡翻書,聽到張御在那裡說法,也是悄悄豎起耳朵聽。

    雖然他們情況與鄭瑜不同,可許多道理卻是相通的,所以不知不覺之中,他逐漸挪至近前,並盤膝坐了下來。

    張御由於掌握了語韻之印,在說話之間自帶一股韻律,此刻在大殿內起,回聲振振,清音洋洋,金振玉聲,分外娛耳,光是聽到他說話,便讓人感到神舒心悅,不自覺就聽入進去。

    而隨著大殿之外進來的弟子越來越多,也被這股氣氛和他所說的內容所感染,一個個同樣是端坐了下來,露出仔細聆聽之色。

    此時此刻,不但居住在偏殿竹苑之中幾十個弟子來此聽講,還有路過的一些玄修也不自覺的停下腳步,面上若有所思,久久不動。

    張御初時只打算簡單說幾句,可後來人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他便索性將這些日子以來許多弟子的困疑都是一齊擺在裡面說了一遍。

    所以待他把這一席話說完,在座每一個人都有一種撥雲見日,豁然開朗之感。

    當然,他們不可能憑藉這一番話就弄懂以往所有的疑問,修道並沒有這般容易,但是此刻的這份感悟無疑能夠在下來修行之中幫到他們。並且這些人今天一起聽講,有些東西是可以底下互相交流的,而不是像以往一樣,只是自己在那裡裡苦苦埋頭思索。

    鄭瑜小郎君這時站了起來,對著端坐在那裡的張御恭恭敬敬一禮。

    殿中所有弟子見此,也都是從座上站了起來,一齊朝著前方深深一揖、

    張御坐在席座之上,受了這一禮,隨後他拿起一冊書卷,不再說話。

    該說的道理,已經說完了。

    剩下的路,就要這些弟子自己去走,自己去悟了。

    所有弟子對他再是一禮,都是默默從大殿之中退了出去。

    張御又看了一會兒書卷後,抬起頭來,見大殿之內已是變得空空蕩蕩,有光芒從廊柱之外照落進來,堂堂亮亮,分外耀眼。

    他站起身來,將書卷擺回書架之上,就擺開袖袍,大步向外走去。

    後日,就是士議之時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Nooth 發表於 2019-11-24 05:30 AM

第一卷 東庭 | 第一百四十二章 問劍

    秦午抱劍坐在司吏衙署的一座假山之下,由於再有一天就是士議了,前來拜訪蔣定易的人也是越來越多,他也是變得格外警惕。

    自上次應付天平之神的刺殺後,雖然殺死異神寄軀的人不是他,可是在那一戰中他敢於直面異神,並且也展現出了令人佩服的實力,所以他的名氣也是變得大了起來,

    之後有不少事務官吏過來出高價邀他過去做護衛,不過他都表示了拒絕,之前他答應在蔣定易身邊一年,就決定不會半途離去,這是他身為一個天夏劍士的操守。

    很多事務官吏被拒絕後,非但不生氣,反而對他更為欣賞,畢竟誰都不希望把自己的性命交托給一個隨時可被利益誘惑的人身上。

    這時他抽劍出來,放在面前仔細端詳著。

    那一次在天平之神面前拔劍之後,他就感覺自己精氣神似乎得到了某種昇華,他甚至能連續一天保持在巔峰狀態之中而不疲累,而以前能支持半個夏時已經了不起了。

    可他又說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因為在他的師傳之中,自身此前所處的境界無疑就是凡人所能達到的極限了,不可能再有突破了。

    他隱隱感覺到自己能做到更多事,可又不知道突破口該往那裡。

    閉目凝思著,現在能給他答案的,或許只有玄府的那些玄修了。

    想到這裡,腦海中閃過一個面旁掩蓋在遮帽下的身影。

    “師父,師父。”

    一個年輕弟子跑了過來,抹了把汗,神情興奮道:“師父,蔣從事說是要出去拜訪客人,叫我們稍加準備。”

    秦午目光淩厲起來,道:“去哪裡?”

    蔣定易出行從不為難護衛,要去什麼地方,都會儘量提前說明,並知會他一聲,臨時決定的行程過去幾乎沒有。

    年輕弟子忙道:“不是去到城中,就往泰陽學宮去。”

    “泰陽學宮?”

    秦午神情微松,內城臺地說不上絕對安全,但一定是都護府守衛最嚴密的地方,而學宮之中就更不用說了,玄府近在遲尺,如果這裡有問題,那麼都護府所有的地方都不安全。

    他道:“拜訪誰?從事有說麼?”

    年輕弟子低聲道:“聽說去拜訪張參治,從事說不要大張旗鼓,幾個人就好。

    “哦?”

    秦午考慮了一下,道:“你去叫上小展,還有小靈,還有跟從事說一聲,說我馬上就來。”

    “是!”

    年輕弟子一抱拳,興沖沖去了。

    過一會兒,一個幹練年輕人和清麗少女走了過來,對他抱拳道:“師父。”

    秦午看了他們兩人眼,精氣神都很飽滿,比較滿意,道:“跟來我。”

    待他們來到衙署的偏堂處,蔣定易已然站在了那裡,且換了一身便服,後者見他們一行人過來,便拱手道:“秦師傅,有勞了。”

    秦午回禮道:“從事言重,就我們幾人?”

    蔣定易道:“對,學宮之中不宜去太多人,就勞煩幾位了,不過那處不比其他地界,有些事幾位需得注意一二。”

    他在認真交代了幾句話,也不帶什麼役從,直接出了衙署。

    五人一路輕車簡從,來至學宮之前,蔣定易與守門人說過幾句話後,就帶著秦午他們邁步入內。

    進入學宮後,秦午目不斜視,只是跟隨在蔣定易身旁。而他幾個年輕弟子則是悄悄左張右望,看著這裡的一座座殿閣屋宇。

    他們身為劍士,雖然本身也是識字的,可最多也就是能看看報紙,寫寫書信,有時候還會提筆忘字。

    而能住在學宮之中的卻是都護府中擁有最多知識的一群人,他們本能的有一種敬畏之心。

    蔣定易沿著學宮的兩旁栽種著花樹大道行走,雖然道路不短,可是這裡風景秀麗,鳥語花香,漫步此中,反而使人心情愉悅。

    不知不覺間,五人來到了一處居處之前。

    蔣定易關照了一聲,自己走上前,輕輕叩了下門,道:“張君可在?蔣定易來訪。”

    少頃,院門一開,張御自院內走了出來,抬袖合手一揖,道:“從事有禮。”

    蔣定易笑著合手一揖,道:“張君有禮。”

    張御側身一步,道:“從事請。”

    蔣定易請進來後,便隨張御一直到了頂層之上,他站在此處,看了一眼四周,見視野開闊,不但學宮的諸多景物都能見到,還能一眼望到瑞光城中,讚歎道:“好地方。”

    張御來到了他身側,道:“從事今來,可是為了明天士議之事麼?”

    蔣定易笑著道:“該說的話想必學宮都會和張君交代,輪不到蔣某人來說,我今次來,是有人拜託我給張君帶幾句話。”

    張御道:“不知是哪一位?”

    蔣定易道:“是柳公府。”

    張御這時伸手示意了一下,道:“蔣從事,請。”

    蔣定易對他一拱手,便就在雨棚之下落座下來,李青禾則是走上來給兩人都是沏了一杯茶,隨後退到了一旁。

    張御道:“不知這位柳府公想對御說什麼。”

    蔣定易看向他道:“柳公府說,他會儘量給張君減弱來自都府那邊的反對聲音,但也請張君這次不要在這次士議上言論都府之事。”

    張御不置可否,他好歹在司吏衙署待過一段時日,對柳奉勸也做過一番瞭解,這位署公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有自己的利益考量,所以那所謂壓制反對的聲音,實際上是早就有人做足功課了,其人不過是順手拿來做一個人情。

    至於不要在士議之上言論都府,那是請他在成為“士”之後,不要提出改變都府現如今的格局的建言。

    對於這個,他自是不會多言。如今的格局,不是簡簡單單幾句話就能改變的。

    不過他雖然掛著參治之職,可那只是方便行事,他本質上卻是一名玄修,在不違背天夏律例的前提下,他要如何,並不需要對都堂有什麼交代。

    他道:“請從事代我轉告柳公府,如今士議未定,御卻不敢做此承諾。”

    蔣定易點頭道:“我知道了,一定會把話帶到。”

    接下來,兩個人就不再提關於士議及都堂的任何事,而是只論文章和各處見聞。

    而在居處下層,秦午等人被請入屋中後,便被招呼在客堂之中。

    秦午方才坐下,就皺了下眉,往四周看了看。

    小展注意到了,小聲問道:“師父,怎麼了?”

    秦午道:“沒什麼。”

    身為劍士,他的直覺十分敏銳,在進入這間屋子後,總感覺好像有一雙目光在注視著自己。

    過了一會兒,少女靈兒湊了過來,悄聲道:“師父,你看……”

    秦午順著她目光所示的方向一看,就見一隻金色的小豹貓趴在高架上,小尾巴在那裡輕輕甩動著。

    他目光微凝,這只小豹貓,自己剛才明明沒有看見,可是現在……

    那名年輕弟子看見了妙丹君,覺得挺有意思,饒有興趣道:“這裡還有一隻小貓?”他站起來,伸出手去,想上去摸幾下。

    秦午沉聲道:“站住,別上去。”

    年輕弟子有些摸不著頭腦,“師父?”一隻小貓,摸兩下總沒事吧?

    秦午道:“你們仔細看。”

    年輕弟子轉過頭去,仔細看了幾眼,才發現這頭小豹貓的身上飄蕩著一層靈光彩霧,他咽了一口唾沫,道:“靈性?”

    秦午凝聲道:“這是一頭靈性豹貓,你們還不夠資格把它當尋常的貓看,要是它和你們嬉鬧,你們幾個人加起來都不夠它玩的。”

    劍士小展道:“這是張參治護院的貓吧?”

    秦午搖頭道:“對於張參治那樣的玄修來說,應該只是一頭尋常愛寵。”

    少女小靈這時滿是期待的問道:“師父,我們劍士可以像玄修那樣厲害麼?”

    秦午沉默下去,沒有回答。

    五人在這裡等了許久,期間李青禾送來過果蔬零嘴,不過沒有一個人去動。

    大約一個夏時後,聽得樓上有說話聲,隨後便見張御和蔣從事走了下來。

    秦午一行人都是站了起來。

    蔣定易對五人一拱手,道:“有勞秦師傅幾位等候了。”

    秦午還禮道:“從事客氣。”

    他這時看了看張御,抱拳道:“張參治,秦某有幾句話想請教尊駕,不知可否?”

    張御看他一眼,點頭道:“秦師傅隨我來。”

    秦午對蔣定易抱了下拳,就跟著張御來到後院,他一眼便看到了擺在架上那柄竹劍,不知為何,他總感覺那竹劍似有了自己靈性。

    張御留意到他的目光,便道:“秦師傅可是想問劍上之事麼?”

    秦午點頭承認道:“瞞不過張參治。”他頓了下,“自那日與天平之神遭遇之後,我覺著自身神氣比原來更勝一籌,似能做到許多以往不能做到之事,但我所學劍技,實則早已到了盡頭,不解其中緣故,思來想去,只有如張參治這等修玄之人才能予我答案。”

    張御看著他道:“秦師傅,你並非是劍技之上的突破,而是你感悟到了靈性。”

    “靈性?”

    秦午神色一動,隱隱然觸摸到了什麼。

    張御道:“秦師傅一生練劍,精氣心神早已圓融合一,但是正如你所言,你的劍技已經到了盡頭,這是因為凡人之身,再也無法駕馭更上一層劍法,而你上次遭遇到了天平之神,在那異神的靈性壓迫下,內心為了與之對抗,卻是自我喚動了靈性出來。”

    他看得出來,秦午的靈性很弱小,因為後者並沒有能打破肉身束縛。

    可哪怕只是一點點靈性的覺醒,也意味著擁有了超凡力量。自此之後,秦午就有了和靈性生物相對抗的手段,因其可以用自己的劍去斬破那一層靈性光芒。

    他這時意念一動,一本書從書房內直接淩空飛來,飄懸在秦午面前,道:“這本書秦師傅可以去拿去看,只是你能覺醒靈性,那是因為不屈的意志和純粹的內心,這卻並不是人人可以辦到的。”

    秦午伸手將書接過,隨後退開兩步,雙手抱拳,對著張御鄭重一禮,隨後他抬起頭來,肅然道:“張參治,秦某以為,我一人之能,無足道哉,可若我能走出一條道路,並為我天夏在都護府的千百劍士所用,那方才是大能為!張參治,多謝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Nooth 發表於 2019-11-24 05:31 AM

第一卷 東庭 | 第一百四十三章 初五

    二月初五,士議。

    晨光微露的時候,二十二名身著天夏衣冠的文士踩著內城臺地的山道石階,來到賢哲祠中祭拜天夏先賢。

    這裡人有的人白髮蒼蒼,有的人尚是青春正茂,但是每一個人都是脊樑挺直,腳步有力,身上都有一股說不出的精氣神,讓人看著肅然起敬。

    他們皆是天夏之士,最大的一位,如今已經一百一十九歲,而最年輕的一位,還只有三十一歲。

    在祭拜好歷代先哲之後,這些天夏之士便依次沿著賢哲祠後方的臺階而下,往都堂方向而來。

    此時治署大殿之前,署公柳奉全早已帶著六大衙署的長吏,還有一眾府內的事務官吏站在門前的廣場之上相迎。

    現在太陽未曾升起,朝霞僅是微微泛起,他們這群人站在這裡,衣袍上沾著微濕的晨露,周圍除了偶爾傳來的壓抑咳嗽聲,並沒有什麼太多聲音,顯得很是空曠清冷。

    然而從空中望去,可以見到內城臺地的四角邊沿之上。到處都是豎起的旌旗和一排排兵戈,底下是成列衙署護衛和司寇巡卒,偶爾還有身著勝疆衣的神尉軍走來步去。

    等一段時間過後,天夏諸士的身影出現在了眾人視線中,柳奉全打起精神,待得來人逐漸走近,他上前相迎,身後的事務官吏也是挪動腳步,一起跟了上來。

    雙方在廣場上見禮寒暄一陣,隨後一眾天夏之士便被迎入進去,一直行步來到了位於治署正中位置的大議堂之內。

    到了這裡,天夏之士皆是分席列座兩邊,露出中間寬敞的過道,而高臺上方的主位空缺,那是給大都督的位置,不因為大都督楊玨尚是年幼,按照規制,在十八歲之前是不會出現在士議上的。

    在僅次主位下首,略低一層的臺階上,左右皆置有一排席座。

    左側席座,主要是屬於署公和各衙署長吏的位置,他們代表著是都護府的治事權力。

    而在右側席座,則是留給都尉、衛尉這兩位尉主的。這兩人掌握了都護府的大部分軍事力量,也代表著都護府最為直接的意志。

    不過這裡並沒有留給玄府和神尉軍的席座,因為在而今的禮制架構中,這兩家只是負責對抗超常力量,並沒有參與治事和直接調運軍兵的權利。

    每一次年初的士議,將由諸多天夏之士對都護府提出合理建言,都堂再商議探討,若是採納下來,大都督那裡亦無異議的話,那麼將會在這一年中推行。

    柳奉全帶著衙署長吏方才來到自己的位置之上,就聽得外面有連續有節奏的鼓聲響起,他沉聲道:“當是都尉和衛尉到了。”

    議堂的大門自外推開,先是兩名甲兵走進來,分駐兩旁,而後都尉安右廷著一身筆挺的戎裝,大步走了進來,而他身後,則是跟著衛尉楊瓔,再後是十余貼身侍衛和隨從文吏。

    眾人俱是起身,與兩人見禮。

    禮畢之後,安右廷與楊瓔兩人便來至右側席座之上坐下。

    不過因為士議主要討論的是治策,所以只要不是涉及軍事方面的事,兩人身為都護府內的軍事管領,是不會在士議上指手畫腳的。

    這時有兩名身著黑衣,面無表情的文吏走了出來,站到了議堂的兩角之上,並在一個早就擺好的漆案之後坐了下來。

    這兩人是大都督錄堂的委吏,他們會將自己今天聽到見到一切記述下來,並帶回去給大都督過目。且會書錄進文檔之中,作為日後之參證。

    這也是提醒今天在座所有人,今天說的每一句都需思之再三。

    楊瓔這時小聲向身邊一名年老文吏問道:“吳撰文,這次先生應該能被推舉為‘士”吧?”

    吳撰文想了想,很小心的回道:“回衛尉,張參治能為學宮和安巡會所推舉,都堂上也無反對之聲,希望還是很大的。”

    楊瓔比誰的信心都足,道:“嗯!先生一定能成為士的!”

    吳撰文低頭一揖,道:“衛尉說的是。”

    此時治署大殿之外,西角的望闕之上,站著一名配有腰刀,穿著勝疆衣,披著大氅的三十餘歲的男子,他唇上留著齊整鬍鬚,兩眉如劍,眼神嚴厲。

    臺地上的大風吹來,他身上的衣袍不斷鼓動著。

    這是神尉軍新任的左軍候赫疆。

    為了這一次,神尉軍共是來了兩名軍候,除了他之外,另一名右軍候龐鞏,這一位則是負責護衛都堂另一角。

    赫疆身旁還著兩名隊率,其中一個看著治署方向,用惡意的語氣的說道:“軍候,你說如果我們這個時候沖進去,是不是就能將所有都府上層一網打盡了?”

    赫疆撇他一眼,道:“高敖,你太過肆無忌憚了,這些話是能在這裡說的麼?”

    高敖嬉笑了一下,道:“不是有軍候在麼,我怕什麼?”

    赫疆哼了一聲,道:“玄府的人就在那對面,不要讓他們抓到什麼把柄,不然我可保不住你。”

    “玄府?”高敖露出濃濃的不屑之色,“要我說,早就該和他們一較高下了,都護府當就由我們神尉軍來管,那什麼烽火臺,也該趁早推到!”

    赫疆往玄府所在看了一眼,想起成為軍候後被告知的事,目光中現出幾分忌憚,道:“你不懂的。”

    大議堂內,那最年輕的一名夏士站了起來,對著兩邊上首之人分別一揖禮,道:“況公,餘公,兩位長者以為這首議之題該是為何?”

    餘公撫了撫鬍鬚道:“我們今次共是來了二十二人,餘者不是病重,便是不願來此,為免意對難分,我看就先選拔新血吧?”

    況公同意道:“可以,這也是正事。”

    餘公道:“好,那先把此次士舉的人選呈上,供諸公一覽。”

    年輕夏士從袖裡拿出一份折書,在眾人面前打開之後,朗聲言道:“今次各方推舉之人的共有四名。臨治、甯光、宣成三座學宮合力推舉‘徐文岳、談世治、齊殷良’這三人。”

    念到這裡後,他稍作停頓,道:“泰陽學宮推之人為……張御。”言罷,他收起折書,抬頭看向上方。

    席座上有一名六旬左右的中年夏士問道:“泰陽學宮只是推舉一位麼?”

    那年輕夏士道:“是的,原先還有一位,名喚姚進初,不過泰陽學宮似乎覺得這兩人並列不妥,所以又將其挪去了。”

    中年夏士點了點頭,就不再多問了。

    況公這時問道:“民詢的都人到了麼?”

    年輕夏士回道:“都到了,現在都在外堂的廳廊席座上安頓好了。”

    “那麼,就先把……”況公的記性似乎有些不好,語聲到這裡微頓,旁邊的人小聲提醒了一下,他才繼續說道:“把那臨治學宮的推舉的徐文嶽先喊上來吧。”

    此時的泰陽學宮奎文堂內,遲學監及眾學令正坐在這裡,等候隨時從都府中傳出的消息。

    遲學監在座上思考了一會兒,問道:“沒有什麼疏漏了吧?”

    洪學令馬上側身過來,回道:“學監,大部分的麻煩都解決了,關鍵是這最後三詢了,無論是府詢、學詢、還是民詢,我們都只能影響到其中一部分人,這裡只能依靠張師教自己應付了。”

    而此刻臨治學宮之內,學監董盧也是在大堂之下走來步去,時不時還會在那副“攬山嶽”的大畫之前停下,出神的看著。

    他身寬體胖,站在那裡,就如一堵牆,把別人的視線全都擋住了。

    許久之後,他出聲問道:“林學令,你說這次我們能把人推上麼?我怎麼覺得有些心虛呢?”

    站在他後面林學令忙是出聲道:“學監莫急,此事關鍵,還在於三詢之上,那泰陽學宮的張御乃是自薦入學,非是真正有學識之人,我們有尚學令在,三詢之下,必可讓他現出原形!”

    董學監起手擺了擺,道:“事到如今,這些好話就不必在我面前說了,那張御定然是有真才實學的,不然遲朝哪裡會推他上位?不是玩笑麼。”

    林學令道:“學監說的是,可張御畢竟年輕,縱然有才學,可卻無治事之能,而我們推舉的人便不同了,每一個都是學宮中的英銳,也去過地方參與過治事,這是張御所不能比的。”

    董學監沒有被他說服,治事和治略是兩回事,士議主要提出的是治略,況且治略也僅是議上一種,除此外還有規正、檢諫、廢改等事,光是治事上有經驗並不占多少便宜。

    不過這番話總算讓他心裡稍加安心些,自己這邊人的比起泰陽學宮推舉之人並不是沒有任何優勢。

    等了差不多有一個夏時之後,一名師教疾步走了進來,拱手道:“學監,方才有役從來告,說是徐師教和談君兩位在一個夏時前就被喚入議堂了。”

    董學監那臃腫的身軀忽的一下就轉了過來,急著問道:“如何?”

    那師教一拱手,低頭道:“暫還無有任何消息傳出,不過我收到此消息時,聽聞齊君也是步入議堂了,餘下就只有泰陽學宮推舉的那一位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士選就當有結果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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